“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还想着去捡吧?”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高骥似乎在移动,声音从模糊到清楚,避开了燃爆天的音乐走到安静的角落,不放心回:“别想了,我丢到小区大门口的垃圾桶里的,一天下来那么多垃圾,你怎么找?”
得到肯定回复,单绪一颗心奇异地落了下来,随之是一种意料之内的“果然”。
“那没事了,你慢慢玩。”他这次好脾气且有礼貌地说完问候语才挂断电话,撕开烧烤外面保温的铝箔纸,脸上有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屈指,用指节敲了敲录像带硬邦邦的外壳,“我知道你想吓我,但是先等一会儿。”
说完,单绪起身,先拿出透明玻璃杯,捣鼓一些冰块放里面,然后又关闭客厅的大顶灯,只剩下绕着一圈的氛围灯,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录像带放进去。
单绪看到时间正常走动,回到座位上,一面打开易拉罐将冰啤酒倒进冰杯里,一边挑了一根烤五花肉吃,神情悠闲得不像是观看让外人闻风丧胆的死亡录像带,而是再正常不过的电子榨菜。
知道这是那鬼东西,单绪显然对它多了很多的耐心,就算是看五次六次,他也能咽下这些干巴巴的画面。
又出现熟悉的抖动,镜头对准窗外时,画面内有大量充足的光线,让氛围不会显得压抑和阴森,所以单绪以“同行”的身份开始逐帧挑剔,觉得作为一部死亡录像带,它的前奏太平缓、太枯燥也太正常了,一点无法调动他的恐惧。
——但也说不准是为了欲抑先扬,前面太正常也一定程度上能降低人的警惕,放松他的心神,以此衬托后面瘆人的画面,达到让人尖叫惊恐的目的。
他之前看了太多次,单绪已经能掐秒地准确说出人物对话。
当熟悉的好学生不知道第几次出现在眼前时,单绪的声音几乎和屏幕内的画外音一同响起:“周子燃。”
于是,在这一次重新放映中,画面终于有了些许不同——屏幕中的主人公在他的声音落地时,身形停滞了一秒,也因为这一秒,惹得单绪压不住上扬的眉头。
他放下玻璃杯,里面的诸多冰块撞在内壁上,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单绪沉默了小会儿,在看见他抬手遮挡大片镜头,又只能看见剔透的深棕色瞳孔时,他的恶趣味成功从人类身上移动到真鬼身上。
他的唇角缓缓上扬,声音带着一半的戏谑,一半的命令:“周子燃,把手放下来。”
死亡录像带
可能这么说有些不准确,毕竟对方只露出来一只眼睛,可单绪就是有些莫名地笃定:对方生气了。
要去判断一个人——哦,不对,一个鬼的情绪,大概和怎么去判断人是一样的,需要看他的眉眼。
表情生动的人委屈时眉毛会成八字堆在一块,生气就会忍不住眉头倒竖。而下半张脸,唇角也会随着情绪做出相应的调整,所以单看眼睛,一般人是拿不准别人情绪的。
但是单绪就是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因为本该在画外音的加持下放下遮挡镜头的手,这一次却因为自己的话而迟迟没有落下。
单绪和那一只眼睛对视,心想着不知道刚才自己哪里惹人生气了,是那命令式的口吻,还是略带戏谑的表情,又或者是这一套组合拳?
因为镜头内的主人公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所以画面陷入故障——像是演戏时主演罢工,导致接下来的画面都无法进行正常的播放,雪花逐渐淹没了那只眼睛。
但是很快,镜头又重新对准了那个好学生。
刚才真切发生在现实的对视消失,转而聚焦的是他的侧脸。
单绪有些失落,这个鬼的反应真是有意思,甚至他想着再生气一点对方会不会从电视里爬出来——他想了想那个画面。
不是长发迤地的白衣女鬼,用红色长指甲扣着地板缓缓爬动,而是一个穿着青白色校服的短发男学生,哦,还得着重强调是一个看起来就是好好学习、不捣乱不惹是生非的乖学生——从电视里爬出来,别说害怕恐惧一类紧绷的情绪,单绪甚至有些手痒,想按着他脑袋将人塞回去,然后再冲着人,不对,冲着鬼说一句:“学点好的,还要不要考大学了。”
这么一想,单绪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喝了几口酒才将脑子里越来越夸张的画面咽下去,一双眼睛老鹰似地抓着屏幕里的鬼不撒手。
画面移动,从正面转到主人公的侧面,于是露出应该和他成绩一样优秀的侧脸。
单绪不知道第几次评价这个录像带,真不像是见鬼的东西,像是哪个小女生拍心上人,虽然没有满屏的暧昧和粉红色爱心,可就是将那好学生拍得……怎么说呢,初恋感。
单绪为这个词满意地点点头。
终于用除好学生外的形容词去贴在他身上,这种看起来成绩好性格好长相还出挑的男生,一看就是很多女生的初恋。
【周子燃,这次你考多少分了?给我看看】
很快,画面走到了之前黑屏的位置,单绪都已经准备起身要重新播放,但是下一秒——
镜头对准了课桌上几张展开的试卷。
这是新的画面!
单绪撑在地毯上的手松懈下来,惊讶之后,两条眉毛都为意料之外的新镜头抬了抬。
“别闹。”好学生不紧不慢地拒绝道,手伸过来拍了拍,从电视内传来镜头被拍打的哐哐声,随后画面在桌上和好学生的脸来回切换,最终还是停留在试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