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良公事公办地点头:“他们催得急,你手头其他工作先放放,早点把富荣送上执行。”
她念了句好,继续说:“吴总也要有个心理准备,面对这一次引发的巨大舆情风险,银保监会对华江信托下行政处罚,金额在百万以上。并且,我们集团还要被总部约谈。”
关鹏在旁边问了一句:“小钟,约谈名单出来了吗?”
“刚发的通知公告。”且惠把文件递过去给沈宗良,“我和沈董事长,还有吴总。集团监委会意见是,我们贷后管理不尽责,资金去向不合规,内控制度执行不到位。”
沈宗良皱着眉看完,手里那支没点的烟竖起来,在桌上敲了敲,往下面投去一道深潭般的目光,吓得吴总面色发青,有话也不敢再说了。
且惠说:“近两年来,华江信托投的不少地产项目,都先后出现了逾期的问题,还是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家都能以合规制度为念,不要心存侥幸吧。没把内控制度执行好,我自身也要做个检讨,我的发言完毕。”
关鹏接过话筒开始做会议总结,光明正大拍起了沈宗良的马屁。
且惠拿起笔记本,她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等会议结束。
沈宗良看着她慢慢走过去,步子都透着一股疲惫。
这两周合规部灯火不休,每天都在写材料。有几次,他十点多钟开车路过,瞥见她那一层仍亮如白昼。
她也不是绝顶聪明,很多时候撞了墙都不知道要拐弯儿。走到今天,个人的刻苦程度要远远大于运气,但是在气他怄他这件事上,可谓天赋异禀。
小惠出走的那个早晨,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门还没关上,就跌坐在了沙发上,像一个已经笼络不住妻子心的丈夫。
周覆总在他耳边吹风:“您啊,把这么多年做管理的手腕拿出十分之一来,对付你们家那个小犟丫头就绰绰有余了。”
但沈宗良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别吓到她了,慢慢来。”
散会后,且惠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和华江证券的廖总说着话。
他们俩落在队伍后面,廖总问:“小钟,什么时候去坐坐?我那儿新来了个小伙子,人长得精神,英国留学回来的,你俩应该有共同话题。”
且惠笑着叹气,“我哪有这种时间啊廖总,每天忙得水都顾不上喝,累死了。”
廖总说:“你去检查个合规手册什么的,机会总是要靠人创造的嘛。”
且惠又要拒绝,看见沈宗良和关鹏过来,拉了拉廖总,让他别再说了。
廖总会意,嬉笑着和面前人打招呼,“董事长。”
沈宗良的眼神重重投过来,“看来我是给你下少任务了,还有精力说媒拉纤。”
不就是开玩笑吗?廖总摸不清这无妄之灾是哪来的,求助地看关主任。但后边关鹏一脸阿弥陀佛的表情,根本不敢说话。刚出了这样的事,沈宗良还要被总部问责,谁会挑在这个时候惹他?
廖总干笑了两声,“不少不少,我这就回去了。”
他一走,且惠也不敢多留,踩着高跟鞋飞快地离开。
过两天就要去京里出差,且惠去完市局回来,在部门里开了个短会,把下周的工作都提前安排好,一项一项落实到人。
下班前,行政部的人告诉她:“后天董事长和你出差的机票、酒店都订好了。钟主任,你要在总部用餐吗?用的话还要提前报。”
且惠点头,“要,我可能还得跟着他们加班,整理一下诉讼材料。”
“辛苦辛苦。”
第二天,且惠处理完公事,按时打卡下了班。
范志宇从外面进来,穿着一件POLO衫短袖,背上一个联名款的背包。
他说:“劳模今天也准时下班?”
且惠简短地笑了下:“是啊,明天就要去出差了,早点回家收拾东西。”
“董事长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范志宇还竖起食指往她眼前一晃,总结性地补充了句,“出差好,但陪一把手出差,坏。”
天呀,还没到晚上他就先喝多了。
等他一走,且惠就用手扇了扇味道,酒气也太重。
她晚上难得在家吃饭,董玉书多烧了一个蟹粉狮子头,汤浓肉嫩。
且惠正小口吃着,又听见妈妈问:“秉文回来这么久了,你们见过面没有呀?”
“没有。”且惠比划了一下身上,“我哪里有一天是清闲的呀,还有空见他?”
董玉书议论起汇盈大厦的项目,“我几个老同事的钱都砸进去了,好几百万呢,到现在本金和利息都没拿到。”
且惠各打五十大板地说:“信托那边一心为了完成业绩,这么做当然不对。但高回报肯定是有高风险的,这么大年纪,买买理财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