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来药棉给她擦干净,贴上一张创可贴,“保险起见,还是打一下吧。”
“肯定疼死了。”且惠还在侧着观察的自己的伤口,想着打针多么疼,能不打就不打了,忘了她的腿还白花花地架在沈宗良身上。
他也不提醒,就这么随她去看,到底是小孩子,打个针也要左顾右盼的。沈宗良说:“下午请个假去打,不要耽误了。”
“我不。”且惠没采纳他这个建议,“下了班再去好了,我可不早退。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钓鱼执法,一会儿我走了,下次你在大会上批评我。”
沈宗良气得没话好讲了,他说:“你脑袋瓜子里整天都想什么呢?”
气氛越来越微妙,且惠赶紧把腿收回来,她说:“马上到上班时间了,我先回去。”
听见门锁被打开,咔哒的声响过后,她的高跟鞋走远了。
沈宗良手里扶着药箱,指尖仿佛还停留着她腿上软滑的触感,他很快捻散了。
不知道她那位很开朗的男朋友,是不是个大度的人?如果得知她在领导办公室待了一个中午,带回一条被勾坏的丝袜,和一道红红的、细长的伤口,他会怎么样?
这种感觉对沈宗良来说可称新鲜,又格外不堪。
不该问她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反而问出一身的怨气。
他在感情上历来没经验,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地步?难道非要他掐着小姑娘的脖子,狰狞地质问她:“他凭什么和你在一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能一直爱我!”
沈宗良走到办公桌边捡了支烟,点燃送到嘴边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又邪性地笑起来,他大概离到这一步也不远了。
早晚有一天,他会撕碎经年的教养和沉稳,被她逼得做出这种事来。
第70章chapter70
且惠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脱下了那条被刮烂的丝袜,卷了卷,丢进了垃圾桶。甚至等不到保洁阿姨来收拾,她自己把垃圾袋的口子束牢了,像怕有妖魔鬼怪跑出来。
长大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在心理诱导着行动快出现偏差时,理智能够及时地做出反应,帮助她迅速把位置摆对。
她的位置是集团一个普通员工,和大楼底下来来往往的江城小囡一样,干着一份体面而枯燥的工作,回了家,还要承受不婚不生的舆论压力。
但这些都没什么的,与离开沈宗良的那种浓烈痛苦、累累伤痕比起来,挠痒痒一样清淡。
下午没什么事,且惠和幼圆打了个很长的电话。
冯老师在那头问:“奇怪,沈宗良一点没提你和他妈背刺他的事情吗?”
且惠也有同样的疑问,她模棱两可地说:“可能过去太多年了,懒得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他也不像是窄心眼的人。或者,是还没到清算我的时候?”
幼圆笑:“他清算你有什么好处吗?沈叔叔是个唯利益论者,他的时间那么金贵,对他无益的事他不做的。”
“他的时间金贵?”且惠听着就忍不住冷嗤了一声,“中午把我叫上去,工作没有谈多少,净打听王秉文了。”
幼圆摸着下巴,细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他不是看上了小王同学的话,就应该是对你还有想法。”
“你再乱根据一下看看呢?”且惠把手里的纸巾揉得皱成一团,“分手的时候,我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他还会有想法啊?”
幼圆说:“男人骨头都轻的呀,这是你讲的。沈宗良也不能排除在外。可能他一开始没有,但看你这几年出落得更动人了,就又不甘心了呢。代入一下小叔叔的视角,他栽的树,他浇的水,也是他施的肥,好了,最后树底下坐了个小伙子。你窒息吧?”
窗边挂着竹制百叶帘,日光一格一格地落进来,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久了,且惠有种晕眩的感觉。她还是觉得荒唐,“沈宗良有可能会这样吗?”
幼圆哼了声:“你可别小看这种老男人的嫉妒心。哦,抱歉,忘了不能说他老。”
“可以说,他现在确实老了。”且惠盯着地上的影子看,声音渐渐低弱下去,“我今天看见他的白头发了,两根,也许别的地方还有。”
尽管沈宗良保养得很好,角度得当的话,能在衬衫下看见他块状分明的腹肌,和抬臂时流畅的肌肉线条。
人到中年了,世上的酒色财气没能在他身上留下难看的痕迹。他仍和从前一样,面容深刻俊雅,气质清朗,情绪异于常人的稳定,但确实不年轻了。
“怎么了?”幼圆隔着屏幕打趣她,“你好心疼啊?”
且惠嘴硬,“我还心疼他这种上位群体呢?那谁来心疼我这个劳动人民。”
快到下班时,幼圆和她说拜拜,“我要和小庄去吃法餐了哦,先补个妆。”
“噢,原来你新交的男朋友姓庄啊,我认识吗?”
“钟且惠,你讨厌不讨厌!”
且惠怕医院下班,也提早收拾了一下,掐着点打了卡。
“主任今天这么早啊?”苗苗看了眼她的背影说:“是不是要去约会哦。”
王络珠说:“不会,她男朋友去了纽约出差,就是和我本家的那个,今天我在电梯里碰到了。要不你以为我们吃的点心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