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且惠去切了个橙子,削了皮,把黄澄澄的果肉摆好。
她端给胖丁,同时递过纸巾盒:“来,小竞赛生,补充点维C。”
“嗯,姐姐,你帮我检查一下吧。”
“好的。”
且惠很仔细地看过去,比起他们读三年级时来说,题目的难度又上了一层楼。
她检查完,把两道错题给他讲了一遍,问胖丁懂了没有?
小男孩点头,有点懵懂茫然地问:“姐姐,我好累啊。到底为什么要读书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还只有丁点大的时候,且惠也不知道,家里都那么有钱了,她怎么不能痛快地玩?
董玉书还要逼着她上电视,参加比赛,做一切她认为有必要的事情。
且惠很不理解,为这个没少起争执,说这违背了她意愿,妈妈真是太专横了。
直到后来钟家落败了,是且惠自己忽然意识到,她只有读书一条路了。
她必须要自立,早一天从妈妈手里接过家庭的重担。
是形势逼她,是现实残忍地教会她,抽了她两个耳刮子后,命令她清醒一点。
真希望小胖丁不会有这一天,永远不要有。
瀑布般飞流直下的命运,足以淹灭每个人的意志。
对于无情地被冲到最下游的人来说,那份绝望是滔天的。
所以且惠只扶着他的手臂说:“我想,是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
第14章chapter14
到九点半,她帮胖丁收拾好课本,领着他回家,送到他奶奶手里。
且惠走出去时,正碰上沈宗良从外面进来,手里抽着一支烟。
看见她从院子里出来,他踏灭了烟:“怎么会在袁主任家里?”
路灯灰蒙蒙的,一大团细小的飞虫追逐着光圈,投下昏黄的斑块。
且惠逆着光,眯了下眼才看清是他,连忙点头致意。
她快步过去,在沈宗良面前站定,“教胖丁写了几道作业。”
他换了件黑衬衫,挺括的衣料勾勒出笔直的身形,如月下昂然的翠竹。
沈宗良的衣摆鼓着风,他漫不经心地下定论,“你好像很喜欢教小朋友。”
她顺嘴答得快,“和小朋友相处比较轻松,比大人强多了。”
沈宗良皱了下眉,偏过头,“比如呢,哪个大人?”
“这个嘛”
其实且惠本意不是说他,但话赶话到了这里,仿佛就是专程说给他听,点他似的。
虽然他这个人相处起来也挺累的,实在没冤了他。
她还在支支吾吾,袁奶奶已经提着两箱东西出来,要她稍微等一等。
趁这个机会,且惠赶紧回过头,忙着推辞起来,“奶奶,您不用这么客气。”
但袁奶奶坚持要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拿着。”
黑灯瞎火的,贵不贵重且惠也看不清,她只是本能地想要拒绝。
辅导胖丁不过就顺手的事,也耽误不了她多少时间,这么弄得好像是另有所图。
老人家礼数周到,且惠又坚决地不肯收,一时拉扯不下。
末了,还是沈宗良开了口,“好了,小惠。”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