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良偏了偏头,把唇角的烟对上去,吸了一口。
“拜托,不要在这里抽烟。”
身后一道清亮女声传来。
她的声线很轻,调子软糯,央求里挟一点命令。
还未消散的雾气里,沈宗良眯了眼睛看她。
这不就是同庄新华跳舞的那个?
他的女朋友喝醉了,也不出来照顾一下。
沈宗良把烟从嘴边拿下,夹在手里指了一圈四周,“这里禁烟吗?”
好像也没有看见有禁止吸烟的标志。
她双眼迷蒙,仍穿着舞会上的礼服,披肩受不住力,挂落到了她的臂弯里。
浓密的树影里,钟且惠一身笼统的酒气,眼底被染成浅浅绯红。是很孩子气的醉态。
且惠走近了他,努力地睁圆了眼睛,“不。我不喜欢男人抽烟而已。”
她的声线放松下来后,有一股软糯幼态的天真。
那一刻,仿佛树林里突然打进一束光,一切的景象都看得那么确切。
眼前的小姑娘点染曲眉,色泽浓丽,像万物蓬蓬然的仲春。
沈宗良指尖升起的轻烟晕染开他的脸。
“是吗?”他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我也不喜欢女孩子喝酒。”
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也许真的是怕残留烟味,被她给闻见。
是从没有被冒犯过的直觉反应,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尊重女性的理念,仍然无意识地迁就着小姑娘。
这是一个嘴上不吃亏的人。
钟且惠模糊地想,忽而一笑,“那我们互相离远一点,看不见彼此就好啦。”
她姿态优美地转身,看得出跳过芭蕾舞,是很标准的平转。
噗的一声轻响。她的披肩掉在了落叶堆上。
沈宗良弯腰,夹了烟的修长指节伸出去,捡起来。
他拍了拍沾上的枯叶屑,握在手里,再抬头,想出声叫她已来不及。
且惠飞快地逃走,只留下一道纤薄瘦弱的背影,具象化了童话里误入丛林的精灵。
“小叔。”沈棠因从后面过来,叫了他一句,“你怎么会来冯家?”
沈宗良还拿着披肩出神。他轻眯眼眸,随口道:“一点私事。”
棠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道不太清晰的影子。
她蹙了蹙眉,“你在看什么?”
沈宗良抬了抬下巴。
他嗓音沉沉,“穿酒红礼服那个,她是谁家的女儿?”
“谁家的女儿也不是。”杨雨濛和棠因一道来透气,她认出来,勾起一侧嘴角,很不屑地说:“她叫钟且惠,一个破落户罢了。仗着和幼圆相熟,又生了一副好样貌,好来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