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和陈行对峙的巨蟒察觉到危险,摇身一变就恢复了原形,飞快地缩回岩浆之中。
陈行把遮挡视线的头发撩开,艰难地往上看,只虚虚看见了一个逆光的模糊身影,但不妨碍他认出这是谁。
——宁不琢。
宁不琢把人带出副本,小心地放在地上,面色不善地站在他旁边,袖袍随风而动,修长的手指敲着扇骨。
尴尬的气氛环绕在他们中间,陈行抖落身上的树叶,发带松松地穿在发丝之间,不似往常的潇洒剑客,倒像是藏在山中的精怪。
本该说出口的谢意止于唇间,陈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的宁不琢,低声道:“我走了。”
宁不琢将扇子抵在陈行的喉结上,挡住了他的去路:“我救了你,你一句话都不会说?”
陈行抿了抿唇:“多谢。”
宁不琢非但没消气,还感觉火势愈演愈烈,烧得五脏六腑都在难受,语气有些冲:“你去哪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行的气势很足,直直地刺向宁不琢,“反正又不会缠着你。”
宁不琢的手用力捏紧,指尖泛白,扇骨上出现裂痕,蜿蜒的线不断生长,最后“啪”地裂开。
他对陈行不会缠着他的感悟可太深了,一连七天都没看见过人。
宁不琢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对他的影响过大,就算人不在眼前也控制不住心神。第一天只是有些后悔之前说话说重了些,在窗边从天亮坐到天黑,结果没看见人。
第二天他蹲在陈行上线的地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也扑了个空。
第三天他直接去了服务器中心,一等就是几天几夜,可惜期待一次次落空。
宁不琢也分不清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伤人的话是他说出口,随即而来的就是后悔,但没有补救的机会。
就像现在他害怕自己说出什么令人不满的话,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没有这个意思。”宁不琢放低了姿态,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容易了许多,“我此次是为你而来。”
“上次的话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
陈行眉眼微动:“你不是讨厌我吗?”
“不讨厌。”宁不琢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想要弥补之前的错误,“你喜欢香囊吗?我又给你做了很多个。”
“不喜欢。”陈行面不改色地说反话。
“那你喜欢什么?”宁不琢有些失落,又立马恢复了信心,“我都可以找过来。”
“什么都不喜欢。”
就像是位置互换了一般,陈行成为了那个竖起屏障的人,任由宁不琢怎么敲都进不来。
宁不琢知道陈行想要什么,他有些焦急,感觉自己就像是蒙眼走在悬崖边,不知哪里是平地。
如果陈行完成了任务,那他会不会直接抛弃自己?
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宁不琢心中的要求一再降低,就算是成为完成任务的工具也好,他要这个人永远留下。
“我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宁不琢主动挑明了话题,茶色的瞳孔可以一望到底,他说的是实话。
陈行心中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他瞥了一眼宁不琢:“你确定要站在这里说话?”
宁不琢察觉到陈行的态度有所松动,小心地抓住陈行的袖子一角,带着他回了之前的酒楼。
短短七天,变化很大,但陈行依旧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就算他找再多的理由安慰自己宁不琢毫无记忆,也不可磨灭当时听见那句话时的受伤。
“有点想打你。”陈行不喜欢把郁闷藏起来,看着宁不琢说道。
“能不能不打脸?”宁不琢俯身靠近陈行,“如果非要打的话也可以。”
陈行用力捏住宁不琢的脸,当成面团一样发泄了一通:“原谅你了。”
宁不琢想穿越回去给那天的自己两拳,直到现在他才有直面内心的勇气,他确实在被一个人类影响着,且心甘情愿。
陈行在宁不琢的眼中看见了乱糟糟的自己,他把人推了出去,重新将头发扎好,换成了另一套新手服饰,处处透露着简朴。
宁不琢进来的时候陈行正伏在窗边,低头欣赏着下面古色古香的场景,听见脚步声后他回头漾开笑意:“今天下面很热闹。”
宁不琢站在陈行的身旁,不用看他都知道估计又是在搞什么活动,毫无新意。比起这些他更对陈行感兴趣:“怎么换了这套衣服?”
和陈行一点都不相配,这个人合该用着最好的东西,而不是灰扑扑的被遮住光芒。如果是他来照顾的话,一定会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