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不能碰,他的身体和全身细胞都在重组,他在痛苦中新生。
他痛,他也要其他人痛。
人类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可笑的蚂蚁!
兰浅在折磨中被恶意染成全黑,脑中嗡嗡都是杂音。
忽而,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兰浅。”
记忆灌入脑海,他忽然想起和兰素在天台上看雨,兰素笑称他们是杂草兄妹。
也想起学校来了个温和干净的转学生,吵着要给他补课。
记得自己横穿过嘈杂的酒吧,在转角的暖黄路灯下,穿白衬衫的男生在等他。
他渐渐恢复清明,四肢百骸的痛意如退潮般消散。
他的耳朵忽然能听到遥远的回音,眼睛看到山川之外,也能看到小小的细胞,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一呼一吸间,天地尽在手中。
他看到一团庞大的、看不到尽头的、挂满了黄色眼球和触肢的“生物”。
发自内心的战栗和恐惧让他打了个哆嗦,眼睛很快被温和地挡住了,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纱。
“浅浅,不要看我,别吓着你。”
兰浅反应过来,轻轻笑道:“不会。”
在更高等的造物面前,哪怕是游戏的“神明”,也承受不住片刻的逼视。
“怎么……你的本体怎么会来……”灰飞烟灭时,副本剧烈震颤,副本的回声恐惧到极点。
游戏的“神明”在祂面前,也只是蚂蚁。
“当然要来。”一道清澈的男声说:“老婆在哪,我就在哪。”
兰浅再看时,庞大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含笑的楼亭站在面前。
毫发无伤的兰素已登出游戏,这一片世界仅有他们两个。
“楼亭。”
“兰浅。”
兰浅莞尔一笑,手被楼亭牵住了。
本体的恐怖压力让触肢们纷纷退散,兰浅凝望着楼亭,笑着说:“谢谢。”
“谢什么?”
兰浅想说游戏消亡,天梯榜覆灭,但最后只说了:“这一切。”
恰如等在路灯下那天,楼亭温柔地看着他,校园的风,被吹动的树叶,都成了最好的背景。
兰浅看了他许久,绯红渐渐爬上脸颊,偏过头去,问道:“游戏最后会怎样?”
“取决于你。”楼亭温声说:“你拥有了游戏的力量,当然是你说了算。”
兰浅吃了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先前的痛苦,是游戏将力量灌入他体内,试图将他同化,阻碍楼亭的攻击。
他有了游戏的全部记忆,知道了前因后果。
“游戏”发现了人类,想染指人类文明,设下游戏。
从小憩间苏醒的更高造物偶然发觉,分出一缕“人格”进入游戏,百无聊赖地流转在副本之中,终于在山神副本,嗅到了让祂长出食欲,让祂无法自拔的血香。
渺小的人类,从小到大看遍人间冷暖,对其他人类不感兴趣。
在恐惧中酝酿出层层的兴奋,逐渐掉入了陷阱。
是人类的陷阱,也是怪物的陷阱。
纵然是陷阱,也甘之如饴地踩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