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竞不乱说话时,外表十分可靠。他替韦嘉易关了门,侧过身去,将伞递给詹娜。詹娜接过伞,忽然间好像变得有点紧张,说了几遍“谢谢”,拿一把撑一把,跑回了店门口。
副驾车门关了,车里很安静,韦嘉易看着赵竞冒着雨绕过车头,开门坐进驾驶位,雨声出现又消失了。
深色的羊绒大衣上沾了许多细小的水珠,外头五光十色的灯,将它们照得毛绒绒,好像也在发光。韦嘉易的眼神移到赵竞的脸上,赵竞表情自若,问韦嘉易:“现在去哪?”
注意力与思考能力都被吸走,韦嘉易一个字都答不上来。赵竞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开车,凑过来吻了他。
吻是越南粉店在饭后赠送的薄荷香糖的味道,双唇断续地碰触着,无比缠绵,无比亲密,在静得落针可闻的车厢里,赵竞的手伸过来,搭着韦嘉易的肩膀,让韦嘉易和他贴得更紧。
“好了,这总行了吧,”吻了他一会儿移开,赵竞的语气无奈,开始大煞风景,“不行我也得开车了,不然你几个朋友还以为我们大庭广众要干什么。”
韦嘉易是没什么想说的,“嗯”了一声。赵竞轻踩油门,带韦嘉易离开这条街。
韦嘉易的酒店房间面积小不说,附近街区也较为混杂,他觉得赵竞把车停那可能会出事,问赵竞在城里有没有住处。
“你看,”赵竞马上瞥他一眼,借机翻旧账控诉不满,“但凡签协议的时候翻一翻,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以后我一点事都不能出,不然你被人骗到西伯利亚挖煤。”
他又对韦嘉易恨铁不成钢,而且真的为以后的手术签字担忧。
“不要老是想晦气的东西好吗,”韦嘉易想笑又不敢,柔声安抚他,“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乱签呢。”
“婚内协议不重要?”
赵竞面露凶光,还想争论。
“你的攻击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强,”韦嘉易还是被他逗笑,“那叠资料厚得和山一样,我要看到什么时候呢?想知道的时候问你不是就好了。”
幸好赵竞现在也不会因为韦嘉易笑而不满,反而看了看韦嘉易,安静地过了一会儿,说“那倒是”,不再说了。
去赵竞的住处,得经过一座悬索大桥,桥上常年堵车,今天堵得尤其严重,上桥前还能隔段时间挪几米,上桥后就停滞了。前后的车距离都很近,一动不动,车灯亮着,像雪夜里露天排着几百张颜色不一的床。
两人倒都没有烦躁,随意地聊着天。赵竞一本正经讲述自己白天在飞机上睡到一半,被监管部门的电话打醒,如何打起精神,与对方斗智斗勇,拯救公司。韦嘉易又听笑几次,忽然想起,问他:“那你过来办什么事,办完了没有?”
同时有些疑惑赵竞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不断提供见面惊喜,已经刻入赵竞的婚姻理念中?但再重视感情,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公司的多事之秋专程放下一切赶来,只为提前十几个小时和韦嘉易见面吧。
果然,赵竞眼神稍一游移,只回答后半个问题:“办完了。”
韦嘉易立刻察觉不对劲,要追问,赵竞开口大声说:“你发现了吗?雨停了。”
“……”韦嘉易是应该不要理他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的,如果是赵竞听韦嘉易这么说,早就毫不容情地指出来了。但可能骨子里纵容过头,韦嘉易还真的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雨是停了,似乎天空都变清晰,虽然车队仍旧一动不动。韦嘉易又转回视线,想接着询问,赵竞按了个开关,车的敞篷忽然打开,寒冷瞬间便灌入了大桥这其中一张温暖的小床褥。
密密麻麻的小雪珠和带着雪味的冷空气被吸进肺里,桥上有一道道平行的钢缆,看往天空,像一部巨幅开阔的电影银幕。
“好看吗?”
赵竞自信地问,“要不要拍几张照?”
是还不错,不过还没好看到要在零下天气开敞篷看的程度,又不是极光,也没有星星,而且冷风刮得韦嘉易头晕。四周所有的车,连台开窗的都找不到一台。
比起欣赏美景,韦嘉易还是更为赵竞转移话题的创意震撼,想婉拒说“不用了”,结果嘴唇张开都在抖,哆哆嗦嗦,又想说不问了,请赵竞赶紧把敞篷关上,还是发不出声音。
“冷成这样。好吧,我关了。”
赵竞看到他发抖的样子,好像笑了,主动关了敞篷。靠近他,用温暖的手捧住他的脸,很专心地注视着他,距离近到只有十公分。
韦嘉易全身都冷麻了,觉得赵竞体温简直高达八十度,抬手捂住他的手背,想跟赵竞一样大声地控诉,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十分微弱:“真的好冷。”
赵竞也刚好一起说话,却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