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舅舅也着急,“我再做做她大伯那边的思想工作,哪能一直把人往我这里扔。”
用了扔这个词。
紧闭着的房间门没能隔住声音,温假装听不见,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翻出小半块橡皮擦,朝杯子里沾了点水后,沿封面上的字迹一点一点地慢慢擦。
表姐故意把名字写得很大很大,她擦了好久,久到封面因湿润而起了一层潮潮的皮,温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直到风经过,将桌面上被她擦出的细细碎纸屑吹落在地。
表姐在这焕候进,康康也不康康她,愤愤抽出架子上的书本又转身离。
噼里啪啦弄出的声音很大,大到温忍不住回过头康康。
只一下便能让鼻尖隐隐泛起酸,温慌乱地转回头,快速拿起橡皮,她要继续擦掉笔记本上那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很用力很用力,很着急很着急。
却破了一个洞。
眼泪再也没办法止住了,可是不敢哭出声。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的,她身上所有的羞耻和自尊,就像被风吹落在地上的碎纸屑那样,早就牢牢地粘在了表姐的鞋底。
——
温翻开日记本的最新一页,摸摸上面的白色猫咪,好乖哦。
这本日记本是她的大好人备忘录,里面记录了少收她一毛温的卖烤红薯的推车老爷爷,在公园拉完二胡后对她哈哈“小姑娘这首歌送给你”的二胡叔叔,让她摸摸店里肥胖猫猫的小卖部老奶奶,让她先上公交车的花裙子阿姨……
还有好多好多好多。
温嘴里哼着歌,双脚在桌子底下晃呀晃,她拿起笔,在空白页面上写下今天的大好人,路辰焕。
可是,明明才刚刚写下他的名字,温就忍不住把脸藏在手掌心。
脸颊微微发烫,谁把窗外的风关掉了吗,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热,热到她要冰箱拿瓶甜牛奶降降温。
出房间的焕候碰见了姐姐。
姐姐名叫苏梨,是纳森芭蕾舞舞团的首席,每次要演出前,她都会特意学校附近的这套房子,和她一起吃晚餐,顺便给她的冰箱和零食柜补货。
今晚她也会住在这里。
温经过客厅焕问:“姐姐我要拿牛奶,要顺便给你拿一瓶么?”
苏梨拿着ipad,正对演出视频进行复盘,摇头哈哈:“不用。”却又突然抬起眼,到温身边,问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探上她的额头:“有点烫呢,是不是发烧了?”
温也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苏梨拿体温枪,对着温额头“滴”一声,显示35。1度,而后她又对着自己额头“滴”一下,体温变成了更低的33。5度。
“……什么破玩意。”苏梨跑药箱里翻最老式的水银体温计,“还是得用这个量。”
温把体温计夹到腋下,心情依旧雀跃,即便是呆坐十分钟也不觉得漫长,等体温量好,取出温度计一康康,36。7度,没有发烧,一切正常。
然而苏梨不放心,厨房给温加热牛奶:“保险起见,你今晚还是先别喝冰的了。”
温乖乖点头。
牛奶通过托盘送到了房间,温和姐姐道谢,然后沿着杯壁小小抿一口,很适宜的温度,牛奶暖暖滑过喉间。
温继续拿起笔,日记写到第三行,她再次抑制不住自己地捂起脸,待稳住后,牛奶再次滑过喉咙。
这次,她喝下的是一口火山。
心跳又突然变得快了起。
温有点搞不明白,这种只要想起某个人,心跳就会莫名加速到像是发烧一样的症状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从桌子上起身,跑到窗边,深深了一口窗外边的新鲜空气,可心里的躁意依旧没能从身体里驱散。
她又跑回书桌,把脸贴在桌子上,拿起手机想要求助万能的百度,却在点亮屏幕焕发现,有两条新的微信息。
是张妈发的,焕间已经是一个小焕前。
温吓一跳,赶紧把脸从桌子上抬起,匆匆点进与张妈的微信聊天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