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祺喉头一紧,就在这时,手里的罗盘传来一阵震动,红色指针感应到什么,疯狂旋转起来。
“老大……”
镜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做好心理准备。”
陆祺意识到了什么,胸口冰凉一片。
高悬的洞顶下,那一百人皆是一动不动地闭目而立,面色青白,泛着僵尸似的死气。
指针蓦地停转,直直指向人群中的某处。
陆祺抬起头,一眼望见了那张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亲切面庞。
“爸……”陆祺的心脏骤停一瞬,随即狂跳起来,大喊道,“爸!”
陆经纬双眼紧闭,和周围其他人一样,生气全无。
进来之前,陆祺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要理智,要镇定,可当亲眼看见陆经纬站在面前,大脑不受控制地空白一片,离弦箭似的朝前扑去。
然而这时,变故陡生——
一道黑气猝不及防而来,锋不可当地当头砸下,眼看就要击中陆祺!镜楚长弦一收,当即把人拽回,黑气擦着陆祺的脸颊笔直落地,把岩石地面撞出个巨坑,陆祺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脸上被刮破了一层油皮。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待众人齐齐朝黑气打来的方向望去,一道人影已翩然掠至他们身前。
那人周身被黑雾缠裹,目如鹰隼,眼底隐隐闪着不祥的暗红,全然不复少年时的清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上浓稠的戾气。
凌怀苏皱了皱眉。
钟瓒不怀好意地一笑,朝凌怀苏假模假式地行了个晚辈礼:“别来无恙啊,师兄。”
第48章祭品
钟瓒身穿看不出制式的黑袍,半张脸隐没在缭绕的煞气里,面对暌违已久的故人,自然而然说出了千年前的古语。
凌怀苏也以古语回敬:“‘无恙’需要我送你块镜子,照照自己不人不鬼的样子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还是这般犀利。”钟瓒轻蔑一笑,“你总是这样,站在云端俯瞰众生。我真的很好奇,是不是别人在你眼里,都是泥泞中的蝼蚁,阴沟里的老鼠啊”
凌怀苏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士别三日,我原以为你能成熟稳重些。显然,是我高估你了。”
钟瓒被那眼神里的哀切与悲悯刺得一痛,咬了咬后槽牙:“也是,你天纵之才,光风霁月,门派上下没人不喜欢你,敬重你,而我不过一介血脉低劣的蚩人……师兄这号人物,怎会明白终日提心吊胆,连为人都不配的感受呢”
他体质孱弱,又是孤儿,在摇光山当道童的日子里受尽了欺负,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什么脏活累活都留给他。
只有一个人,会对他笑,夸他磨的阵石最趁手。
于是他拼了命地修习,被长老收为正式弟子,终于和她比肩。
“我自知比不上你,也不愿与你争。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多看我一眼。”
那本是属于他的。
是他如临深渊的人生里,仅存的一丝光亮。
钟瓒蓦地攥紧拳头,低哑的嗓音变得尖锐起来:“可你连这些都要夺走!”
凌怀苏静静听着,神色是冷漠的无动于衷。
钟瓒冷笑连连:“师兄,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那种爱而不得,痛彻心扉的滋味。”
凌怀苏:“这便是你与夙雾勾结,亲手害死同门的理由”
“错,大错特错!如若不是为了控制你,她怎会找上我如若不是你把我关在山上,我又哪来的机会下手”钟瓒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师兄,害死他们的人,是你啊。”
凌怀苏:“……”
他手指微不可察地一蜷,垂目不语。
钟瓒心知戳中了他的痛处,得意道:“至于摇光派的那些人,我早就看不顺眼,遭此一祸,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镜楚忽然出声道:“咎由自取么那你为何又大费周折,布阵镇守摇光山之境”
闻言,钟瓒目光微动,又很快被狠戾漫过:“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算了,费什么口舌,既然你们千里迢迢过来送死,那便为她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