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六班班主任”指的是镜楚。
幻场虽是人的主观意识具象化,为了维持相对稳定,生人进入幻场,往往会有一个匹配场景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和场主对进入者的印象密不可分。
镜楚不苟言笑,聂楠把他放在了严厉的班主任的位置;而凌怀苏被安排到荣洮的座位,估计也和他没个正经的模样有关。
去会客厅的路上,凌怀苏走在后面,偷偷问陆祺:“你们处长的脾气向来这样么?”
陆祺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镜楚刚才发火的事。
“不是啊。”陆祺掰着手指,小声道,“老大他虽然凶了点,严格了点,冷酷了点,独断了点,有时候不近人情了点……”
等半天没等到个好词,凌怀苏插话道:“你这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但他事实上是个很好的人。”陆祺咽下情不自禁的牢骚,改口道,“和他不熟的人都以为他肯定很不好相处,背地里都喊他活阎王,但跟久了才知道,他很少对我们发火的。”
陆祺满脸写着崇拜,“就比如我,我捅过不少篓子,每次帮我收拾烂摊子的都是老大。上次我自作主张溜去百棺村,还偷偷拿了那么多宝贝,他也没拿我怎么样不是?”
凌怀苏饶有兴趣地反问:“他对你这么好,那他为什么不让你进特调处?”
谁知听了这话,陆祺原本还在熠熠发光的双眼一黯,他垂下眼,隔了一会才低声说:“因为……我爸。”
别看陆祺喊聂楠“小妹妹”,但其实他比人家大不了多少,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向来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很少会露出这么九曲十八弯的神色。
恰巧这时到了会客厅,凌怀苏便没再追问。
一个中年女人等候多时了,见到镜楚,立刻怒气冲冲地迎上来:“你就是我们楠楠的班主任?”
那女人大概是年纪大了,脚有些跛,站在镜楚面前矮了两个头,却丝毫不影响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今天就来讨个说法!你是怎么管教学生的?”
镜楚正在气头上,看什么都不爽,又莫名其妙被扣上个“枉为人师”的帽子。他冷眼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凌怀苏悄悄询问陆祺:“对于这个岁数的女人,你们一般叫什么?”
陆祺老实回答:“叫阿姨。”
“阿姨。”凌怀苏笑吟吟上去打圆场,“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中年女人怒意未消,上下打量凌怀苏:“你是谁?”
刚刚还把人五花大绑、气得火冒三丈的凌怀苏大言不惭道:“我是聂楠的朋友。”
陆祺:“……”
中年女人显然也不相信他的鬼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顺着台阶下来了。
“难怪我们家楠楠精神越来越差,成绩还下降了,原来都是你们害得。”她掏出一个本子,摔在桌上,恶狠狠道,“这是她的日记,你们自己看吧,看完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今天就别想出校门!”
镜楚对角色扮演游戏没兴趣,对看女生日记更没兴趣,他只想赶快拆了镇清了场,然后好好治治某人自残的臭毛病。
镜楚绷着脸站在一旁,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就见凌怀苏扬着日记本,眉眼弯弯:“美人,我看不懂,给我念念呗。”
他眼尾弧度微微上挑,不笑也似笑,笑起来更是神采飞扬。配上他苍白的面色,这点病恹恹下的活气愈显弥足珍贵,仿佛雪地里的一株红梅。
镜楚垂眼看着他,满腔的无名火奇迹般消失了。
于是两分钟前还下定决心要给对方教训的人很没志气地接过日记,瞥了凌怀苏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始充当人形点读机:
“3月2日星期四阴
明天又有体育课。
我最讨厌体育课,因为这意味着解散后我又要落单了。本来还有冉新月,但她最近非要翘体育课,说什么要自习补文化课,我看她就是嫌和我走在一起会有奇怪的眼光。
3月3日星期五晴
不敢相信……今天自由活动,荣洮竟然主动邀请我打羽毛球?第一次正面看他,他好像有点帅。可是我太紧张,转头就走了,他会不会生气?
天啊,我怎么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