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鱼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我是不受宠的齐国公主,秦国席卷天下,父王怯懦,摄于秦王的威胁,将我许给传闻中病恹的秦世子嬴祈。
只我同他第一次见面,他却扼住我的脖颈,眼角猩红,神色几分疯狂:「还愿为我妇吗!」
只多年后,我同他跪坐在病榻前流泪叩首,我抱着他,愿意用我的命,去成全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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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至东宫,有女官接引我到一间侧殿歇下。
她的神态中多是恭敬,一时之间我看不出她对我有什么意见。只是在她吩咐宫人替我更衣梳洗时,眼中的欣赏不能遮蔽。
「我是世子身边的,女君唤我琥珀。」她一面替我整理袖子,一面继续开口:「女君颜色鲜艳,我们世子会喜欢女君的。」
她说这话时仍然低垂了眉眼,丝毫没有不敬的语气,只是口中像是在讨论一件精美的漆器。
或者在她们这样生于秦国之人看来,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将将配得上她们贤良醇厚的世子。
闻言,我只是用鼻腔轻轻地出声表示知道了,并不同她对话。她同我父王近似的口吻让我不能对她产生好的情绪。
「我儿秉性纯直,咸阳的宫廷对你而言太深了。」
这是临行前母亲对我说的话,她因为貌美被齐君囚禁深宫一生,她的叹息中似乎也包含了她对我余生的揣度。
此时此刻,我竟然没来由地想起这一句。
只是,我的思绪还沉在对往事的怀念中,原本动手的宫人们忽然都收敛了动作,朝门外盈盈下拜。
琥珀安置我的地方是一间侧殿,并不如何宽大,我此刻抬头就能看见来人。
那人身量不高,五官却清朗纯粹。脸色仿佛有些病态的苍白,一身玄色长袍中显出几分冰冷的气息。他腰间挂着一块扎眼的紫玉牌子,上面仿佛有字,我却没看清。
恍惚中,他的轮廓还是同那近乎一统天下的秦王重合。
是秦王世子嬴祈。
他停在了五步之外,不再上前。我大着胆子同他对视,不过几息,他僵硬的表情挂上了一抹浅笑。
或许是因为没想到我还敢同他对视?
「你是齐君女,缘何见我不拜。」他的声调不高,但是足够我听见。
我思考片刻,这才对着他盈盈一拜。
见我不说话,却近乎迟钝地拜见他,他或是感到好笑:「方才不拜,现在行礼,岂知我不会恼怒罚你。」
我并不抬头:「父王有大军十万不也是秦王的对手,所以送我到咸阳以求保全宗庙。而我一个弱女子应该也不是世子的对手。世子要是罚我的话,我夜里委屈起来哭几场也就过了。」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听见我说话,纵是琥珀也愣神一瞬。她原以为我不说话是因为容颜极盛,所以嗓音亏全,如今看来全然不是。
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扶起,那双手的温度同我触碰到的侧殿中的汉白玉地砖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是叫齐姜的?」嬴祈直视着我。
我并不避开他的眼神,低低应了。
「你知道齐王送你到咸阳所求为何吗?」他仍然带着笑,只是他的笑容像是三冬的白日光,没有丝毫温度。
「知道。」我咬咬嘴唇。
「那你愿意为我妇吗?」他单刀直入。
「愿意的。」
我话音未落,嬴祈却忽然动手,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微微举离地面。
琥珀一时惊愕,赶忙上来劝阻:「世子,不可,这是王上许诺过的婚事!」
嬴祈并没有因为琥珀的劝阻而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眼角发红,继续加大着手上的力度。
他的神情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撞破母亲和父王欢好时,父王那种痴狂的神色。
感受着越发艰难的呼吸,我心中无来由一阵悲哀。
母亲说:「我儿秉性纯直,咸阳的宫廷对你而言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