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鹦鹉和郡主还在客栈里等我的消息,见小十三来了,郡主当即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我和鹦鹉被这等架势弄蒙了,本以为郡主要和小十三甜蜜一阵,却不料,郡主反手就抽了十三一耳光,竟嚎啕大哭起来,她怨小十三没有及时来找她,更怨小十三竟打算娶公孙策的女儿,让她一个人回吐蕃。
小十三不躲不避,任由郡主打他,片刻后,他拢住了郡主的手,将郡主抱在了怀里,轻声对她道:「这一次,我和你走,我们再也不回长安了?好不好?」
郡主点了点头,终于小鸟依人地趴在了小十三的怀里。
至此,我和鹦鹉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事儿算是圆满解决了。
我与周温有约,不愿在外面长留,鹦鹉却极力劝说我吃完了晚上的践行宴再走。
见我犹豫,鹦鹉轻轻一笑:「你说你是不是傻,皇宫有什么好?晚上宫门一下钥,跟鬼城一样,你后半辈子都要待在那儿呢,如今有机会在外面快活快活,还不抓紧机会?」
说着,他凑近了我耳边:「偷偷告诉你,郡主这边埋了不少吐蕃的细作,今夜都要来接应,他们那儿有最正宗的青稞酒。」
见我沉默不语,鹦鹉有些不高兴了:「丫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存着不良的心思,故意和我拉开距离?哥哥是那种不洒脱的人么?你走吧!哥哥不留你。」
见他急了,我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口:「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留下吃完饭再走。」
鹦鹉不领情,反倒拿起架子来了:「算了!吃个饭犹犹豫豫的,真不局气。」
我挤出一丝苦笑,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是害怕……害怕在这儿待得太开心,反而不愿意回皇宫去了。」
鹦鹉听我这样说,显然一愣,他拉住了我的手:「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内心实实在在的感受,半分没有掺假,我不明白鹦鹉为何要这么问,很坦然地告诉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从哪又听出别的意思来了?」
鹦鹉红了脸,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憋了半天,最终也没说出来,只叹了一口气:「罢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走!哥哥带你去喝酒!」
酒桌上的人数,比我想象中要多,原来,因为公孙策的手段,吐蕃的势力没有从中原撤走,反而渗透进了不少重要的地方。
当晚酒桌上前来接应郡主的便有不少乔装打扮的吐蕃人。
这一夜,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郡主喝得开心,甚至当众跳起了吐蕃的舞蹈,小十三一边无奈地拉着她坐下,一边给诸位吐蕃的要员敬酒。
我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下,喝得微醺,脸蛋红扑扑地看着他们傻笑,鹦鹉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丫头,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你说。」
「小十三,他今晚上没给你敬酒啊。」
听他这样讲,我一口酒险些喷了鹦鹉一脸:「小气,我一个平民丫头,凭什么能被王爷敬酒?不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鹦鹉摇了头:「不对,今夜是你救他出来的,我虽然和王爷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他这人比周温好太多了,是会用真心待人的那种人。」
听鹦鹉这样讲,我的酒醒了一半:「今夜的送别宴,是谁张罗的?」
鹦鹉闻言,脸色白了一白:「我听说,是十三王爷感激大家这些日子对郡主的照看,特意要与诸位设宴辞行……」
鹦鹉话音刚落,我联想到十三坐在城门楼上的样子,心里开始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可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有一个吐蕃的细作吐血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宴会的舞乐变得撕裂而嘈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毒发,直到鲜血的气息充斥了整个饭局,郡主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混乱的场景里,小十三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铃铛姐姐,我有一句话,要你帮我带给皇兄。」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九岁那年,皇兄带我上丹凤门看长安城,他曾告诉我,皇家子孙受天下百姓朝奉,就该肩负庇护苍生的责任,十三曾经做错了,但十三不会一直错下去。」
小十三说到这一句,嘴角开始流出了血迹,郡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三嘴角流出的血:「是你引他们来?故意替你皇兄除了埋在皇城里的吐蕃细作?」
十三没有回应郡主的质问,只是小声地念了郡主的小名:「蛮蛮,我是真心想和你回吐蕃去的……可是,活着的我没有那个资格……」
眼看着小十三的血大滴大滴地落下,郡主明明已经伤心到极致,却还是努力压抑着:「怪我,我早该想到,周温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你这种烂好人,又容易内疚,我怎么心这么大,竟一点也没有怀疑过……周沅,这帮废物死了就死了,我不怪你,你撑着,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郡主便要抱起小十三,我和鹦鹉见状,连忙去帮忙,却不料,刚刚搭上手,便察觉到小十三的气息越来越弱。
这么下去,绝对等不到医馆,便会咽气。
十三拉着郡主的手,一直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可郡主却直白地制止了他:「别弄得像交代后事似的,谁允许你死了?你心里的话,等见了大夫再和我说!现在给我死死地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