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渝再转身时,脸上的落寞之意已收得干干净净,声音很轻,但透着股狠绝与?干脆,“叫阿常去处理吧,若再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不必犹豫直接灭口。”
“殿下?请慢!”柳时絮语气有些?急促,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微微垂下?眼睫,斟酌道:“臣认得那人,她是为?臣而来,并不知殿下?在此?,望殿下?能饶她一命。”
贺渝半晌没开口,忽而扬唇笑了笑:“原来阿絮就是为?了她,才想跟我?解除婚约?看在你的份上,今日饶她一命,下?不为?例。”
“谢殿下?成全。”柳时絮面?色平和,宽袖下?骨节分明的手却紧紧握成拳,不知不觉间,掌心沁了层细腻的汗珠。
贺渝挥退暗卫,“退婚的折子我?迟迟未批,我?知道,这对阿絮来说很不公平,但朝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若这时候取消你我?二人的婚约,只怕更会引起无端猜忌。等朝堂稳定后,我?会给你二人赐婚,不过现在还请阿絮,在外?面?莫要跟别的姑娘走?太近,毕竟你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夫。”
“臣遵旨。”
回到姜府时,夜色已深,听小厮们说未曾见楚涟月去书房,柳时絮脚步微顿,命小厮点?灯带路去西院。
今天发生的事,他想和楚涟月解释下?,顺便嘱咐她牢记,身处玉京城,乱闯乱撞随时可能被灭口,也?许下?次他就没法救她了。
他已许久未曾来过西院,原来西院离东院这般远,加上西院空置时间太长,路上庭灯幽暗树影婆娑,从东院到西院,是一条漫长而漆黑的路。
他不知道,楚涟月每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过这条道,从没听她喊过累,有时候他回来得晚,她就睡在书房门口,但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声,便会立刻睁开眼,永远是那副活泼爱笑的模样?,吵嚷着要培养感情,彷佛从来不知疲倦。
而他完全忽略掉一件事,在他回府前,她总是累得倒头就睡。
于是他理所应当?认为?,西院远那又如何呢,对她而言皆不在话下?,正好折腾完她的精力,省的他还得腾出?工夫来应付她。
时至今日,亲自走?一遍她走?过的路,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她不是屹立不倒,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才心甘情愿被他欺负和捉弄。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她想要重新培养感情的决心。
柳时絮回头吩咐管事的小厮:“雨季将?至,明日命人修缮各院屋顶,先从西院开始吧,另外?把我?隔壁的荷院收拾出?来,给楚姑娘暂住。”
走?进西院,院中寂静无声,屋内没有点?灯,莫非她已经睡下?了?
他先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低头发现门没上锁,推开门的霎那间,穿堂风骤起,半掩的窗户被吹开,月光照进屋内,满室清辉,他瞧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城外?义?庄,楚涟月正埋头验尸,身后莫名刮来一阵寒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吓得一旁蒙眼举灯的周朔双肩微颤。
楚涟月瞥周朔一眼,“抱歉,吓到你了。”
周朔往她身边稍微挪了一步,说了句无妨,屋内再次恢复沉寂,过了好一会儿,周朔漫不经心问道:“你今晚话很少,是不是柳大人欺负你了?”
楚涟月幽幽叹口气,心情很是郁闷,“他若只是欺负我?倒还好,不过受点?委屈罢了,可今晚真?是伤透我?的心。”
周朔欲言又止,再三思量,觉得有必要告诉楚涟月一声,“你可知道,柳侍郎与?嘉元公主年前定了婚约?你二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不如早点?放下?吧。”
楚涟月猛然起身,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黄衣姑娘的脸,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那位姑娘就是嘉元公主,容貌和先前见过的太子很相似,但是柳大人曾说要扶持嘉元公主上位,不知计划是否成功?当?今圣上究竟是谁?
若嘉元公主假扮太子顺利登基,婚约应该解除了吧?
“那他们还没有解除婚约吗?”
周朔认真?想了想,“不曾听过他二人要退婚,你好像并不意外?此?事,难道你早就知道柳侍郎有婚约在身,还是义?无反顾陷进去了?”
楚涟月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能说出?嘉元公主代替太子登基的事,却又不想被人误会是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只好道:“柳大人曾说过,会退婚与?我?在一起。”
但现在的柳时絮没了记忆,是否会解除婚约,连她也?没信心了。
手里的火折子有些?暗了,周朔吹了吹,“男子的话怎么能全信呢,多少怨恨嗔痴皆因爱而不得而生,早日走?出?来,与?你而言也?是好事。”
听罢此?话,楚涟月有些?忍俊不禁,抬眸看向周朔,他蒙着眼睛,身子紧绷,明明很紧张却还一本正经地开解她。
“大人放心,卑职不会因为?私事耽误公事。”
周朔点?点?头,“验尸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