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还有颗怜悯的心,试问满京城,有谁会在意难民的去处,又有谁会注意一个小乞丐的失踪?
楚涟月向来只帮三种人,一种是有钱人,前提是不让她昧着良心干坏事,并且还得有丰厚报酬,另一种是得理的可怜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不必多说,最后一种便?是周少尹这样的人,心怀苍生,至善至纯。
她爽朗道:“周大人有何吩咐尽管提,莫非也想我?扮作乞丐潜入玉琼楼?”
周朔的神?情明亮了几分,“你当真愿意帮我??不过?我?的话?还未说完,听罢你再答应也不迟。”
周朔在祠堂跪了一宿,因为不肯认错,又被?禁足了十?日,那夜祖父苦口婆心劝他?,说正是自己谨言慎行多年,才得以保全一家子的荣华富贵。祖父不介意他?丢了周家的脸,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丢掉全族人的性?命。
周朔了解祖父的脾性?,若不开口认错,祖父真会关?他?一辈子。自那之后,周朔没再查难民的去向,前段时间,由于在尸首前晕倒闹出不少笑话?,他?决定半夜独自去城外的义庄练胆子,却不想白布盖着的人,是他?那失踪已久的手?下。
可他?刚认出尸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小厮们接回府中,等他?带着仵作再次来到义庄,所有没人认领的尸首已被?管事的烧掉了。
周朔:“我?听管事的说,最近送来义庄的尸首,都是从京郊翠微山的地下河里浮出来的,我?怀疑失踪的难民和乞丐们,兴许就在那里。我?想去查案,但无奈一见尸首就晕倒,你若愿意帮我?话?,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楚涟月听罢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周朔脸上,窗外灯火通明,他?说这话?时神?情认真,眼?底没有半分戏弄的意味。
若楚涟月此时瞅一眼?窗外,便?可发现有辆眼?熟的马车缓缓停在楼下。
她默了一瞬,没有一口答应,反而?问了周朔一个问题。
“周大人应该比卑职更清楚吧?府尹大人与晋王都拦着您查案,说明玉琼楼背后的势力,是连他?们都不敢得罪的人,大人就不担心拖累家族么?甚至可能是家里人的性?命,难道您也不在意么?”
周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愣住,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继续查案。
与此同?时,柳时絮从马车下来,贺渝紧随其后,今夜的她换回从前的衣裙,一袭明黄牡丹锦绣纱裙,如瀑的乌发挽了支金簪,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倨傲睥睨众人,而?那双轻抿的红唇,增添了几分明艳与清丽。
柳时絮也换了常服,身姿欣长,俊美?无俦,与贺渝走在一起,二人宛若神?仙眷侣,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观望。
好久没穿衣裙的贺渝有些不太习惯,总是下意识就想伸脚踹人,这可不怪她,因为要假扮曾经的太子,她必须学贺熠所有的习惯,而?他?总是这样踢太监,她也只好这样学,不过?力道轻很多。
难得做一回自己,反而?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
店小二瞧见久违的贵客,殷勤迎上来,激动道:“二位客官可有一段日子没来小店,楼上请,还是照往年的菜份上?”
柳时絮吩咐:“一切如旧便?可。”
二人跟着店小二来到楼上雅间,贺渝心里百感交集,玉琼楼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是阿辞不会再来这里,也不会在喝醉后,趴在栏杆处,对着月亮说喜欢她的话?。
可是这间屋子里看不见月亮。
贺渝扭头,对着店小二道:“我?们以前来的不是这里,我?记得那间风景好,能瞧见月亮,换那间吧。”
店小二一脸苦笑,“客官有所不知,听风阁是小店最好的雅间,已经被?别的客人订下了,往年都是那位姓沈的公子提前预定,今儿沈公子怎的没来?”
贺渝的神?情变得失落,柳时絮出声打断店小二的问话?,“带我?去见一见那桌客人。”
说罢,他?看向贺渝,温声道:“在这里等我?。”
周朔抬头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其实很担心真如祖父所言,因为我?的执意孤行害得族人丧命,但此案非同?小可,那些人越是阻拦我?,越说明他?们所行之事,于家国?百姓来说是极坏的事。”
“今日失踪的虽然是些没人在意的难民与乞丐,殊知明日失踪的人会不会是我?的兄弟姐妹?若要等所有人的亲人都失踪了,敌人的面具才会被?揭下,那样就太迟了。如何?我?这番肺腑之言你可还满意?”
楚涟月没注意门外传来脚步声,起身双手?击掌,眼?里满含赞许,笑道:“得知周大人有如此心怀,着实令卑职钦佩,我?愿意帮大人的忙,而?且是不计报酬那种,因为我?和大人的心是一样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周朔倒是听见门外的动静,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视线转向半掩着的木门,“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见周少尹询问,隔着门回道:“周公子,有两?位客官想来听风阁用饭,还说愿意替您二位付饭钱,前提是把听风阁让给他?们,不知二位可否愿意?”
周朔一口回绝:“不换,我?不缺钱。”
店小二回头望向柳时絮,发现方才还温和有礼的翩翩郎君,这会儿脸色阴郁得可怕,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哪边也惹不起啊,店小二哆嗦着问:“柳公子,您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