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道:「公主,你想办法离开这里吧,不然……」
不然迟早会身首异处是吗?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这些年我辗转反复,彻夜难眠,就像掌心那道疤,时而发痒作弄,再也没有好全过,提醒我当初的痴心妄想。
我说:「你走吧。」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我说:「走。」
姐姐不会希望你被卷进来,这样折在这里的,那人既是你的父亲,应不会太为难你。
我不去看他落魄离开的背影,我不会告诉他,我曾经喜欢过他。
14
十月,父皇五十岁大寿,我没入宫列席,听说他在宴会上当场昏了过去。
我的心陡然一慌,懒懒掉到地上,嗷叫了一声。
父皇身体一向健硕,怎会突然晕倒。
我要回宫。
我慌忙收拾东西,刚打开门,就看到江上卿在门外牵着马车等我。
我眼眶忽地红了,像是所有的彷徨与不安都找到了出处。
他笑道:「公主,别哭了,快上车吧。」
马车飞驰而去,直奔宫门。
我看着他在前面驾车的背影,恍然想起当初出嫁的时候,也是他来送的我,如今我要回宫,还是他来接我。
他是谁?我真的没见过他吗?他怎么知道我要回宫?
我心乱如麻,实在理不清这些头绪,半个时辰的宫道,像走了半年那么久。
一入宫,我就直奔父皇的寝殿。
一群太医,妃嫔跪在殿外鸦雀无声,我心里恐慌愈浓,不顾礼数直闯大殿,将他们的窃窃私语抛在脑后。
「这是永乐公主?她不是早就……」
「呸呸!你说什么呢,这是四公主,永乐公主早就没了,慎言!」
……
父皇又老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他浑浊地睁开眼,见我跪在床头,喃喃道:「茵儿……」
我泣不成声,我再也不能应答他了。
他吐字不清,胡言乱语道:「茵儿不怕,父皇会护着你的,不怕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父皇给你找了一个好驸马,你们一定要过得好……」
「窈娘……你母妃当年,可真好看,你怎么就是不肯对我笑一笑呢。」
「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是我错了……」
父皇果真糊涂了,他分不清我和母妃了,太医说,他是中风。
怎么会中风呢?我歪头想了想。他如今霜鬓斑白,行动迟缓,再也找不出从前带我放风筝,陪我骑马的英姿了。
他不知道,他至死都爱着的女儿,却不是他亲生的。
我在长庆宫呆了两个月侍疾,两个月后,父皇还是去了。
帝崩,敲钟三万,大雪纷扬而下,我站在九千台阶之上,只觉冷得彻骨。
「你父皇在边境为将时,有一年回京述职,宁国公主一袭红衣猎猎,立于城楼,你父皇他,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