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连忙上前捂住我的嘴:「悄声些,府里忌讳提起她的事。」
忌讳吗?因为伤心难过,那为何还要留着满园栀子,不怕触景生情?
嬷嬷左右打量我一番,握住我的手:「说起来,你与那位姑娘确实有些神似,不然王爷也不会随意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做侍女呢。」
我还是每日偷跑去后花园看他,看他清冷锐利的脸廓,看他高挺直立的鼻梁,看他的白衣黑发在风中微扬。
心中有千万语言想要对他说,想求他替自己查明真相,却不敢上前。
他是爱清静的人,况且他是王爷,我只是府中的侍婢。
二者相比,痴心妄想。
我看到他在石桌上拓香,专心致志,只露出一半侧脸,显得五官更加精致。
香气缭绕,我闻着闻着便出了神,不自觉地念起阿爹教过我的一句诗:「白拂栴檀柄,馨香竟日闻。」
我闭眼寻味,忽然一片衣袂拂过我的脸颊,带来些许檀香。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寒山的诗?」
我吓了一大跳,还有什么事会比偷看王爷被逮了个正着更糟糕?
我起身想逃,手腕却被牢牢抓住,只好默默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腿。
「跑什么,我会吃人么?」他放开我的手。
我慢慢转身,硬着头皮对他微笑着行礼:「见过王爷。」
他轻笑一声:「你会念诗?」
「从前阿爹教我读过一些的。」
「白拂栴檀柄,馨香竟日闻。」他向石桌走去,示意我跟上,「你会拓香吗?」
我低头悄声说话,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从前阿爹也教过我,只是时日久了,怕是已经生疏了。」
他递给我一个炉子:「试试。」
他很耐心地在等,我成功拓完一炉香,心中得意。
抬头正迎上他的目光,似水而明亮,仿佛透过我,在看沐浴日光的满园栀子。
「还未问过你的名姓。」
「我姓沈,名唤安菱。」
他忽然顿住,待在原地,眼神定定地看着我,充满了疑虑。
半晌才开口,他说:「以后跟在我身边侍奉,你可愿意?」
我受宠若惊,先前找遍各种办法想靠近他都以失败告终,如今他竟要我贴身侍候,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我连忙跪下:「我……奴婢愿意的。」
檀香中夹着微微的花香,味道甜而不腻,反而沁人心脾。
我跪在他的跟前,看见他白色的登云履上不染一粒尘埃。
自那以后我就跟在他的身边,一晃过去了好多年。
他写字时我帮他研墨,在花园时替他托着修剪工具,他练剑时我为他擦汗,平平淡淡,却又万般欢喜。
他是极有文采的男子,尤其精通写词作诗,然后一首一首教我念,像阿爹从前那样。
他抚琴,我便坐在旁边听。
听曲里的情,听琴中的忆。
「奴婢想起了一个故事,讲给王爷听可好?」我忽然想起从前在书里看过的一个故事,睁开眼睛对他说。
「愿闻其详。」他抬头看我一眼,眼里平静无波澜,说着继续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