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阁楼,对身侧打着纸伞的小厮说:「你去跟皇兄回话,说我不会再跟他闹什么了。」
身旁的小厮一愣,最终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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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休了崔卿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
京城的人都知道朝阳长公主痴恋崔大人,也知道我为了他能在宫里跪上七天七夜,容忍他纳了几房小妾。可谁也没想到,我缠了崔卿三年,还是放过他了。
崔卿纳了三房小妾已然是抹了天子面子,可皇兄由着我,没与我多生气,我不能不知好歹。那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皇兄,更是天子。
我进宫,去见了皇兄,皇兄在母后的寝殿等着我,我提着几盒点心便进去了。
我哄着说了些许话,可皇兄非要给崔卿些教训,我知道我拦不住皇兄。崔卿与玉清的事,除了公主府的人知道,再就是我皇兄与母后了。皇兄就是看不惯我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我喂了皇兄一口点心,笑盈盈地看他拟旨。
皇兄见我不拦他,有些不信我。我跟皇兄说我再也不管那崔卿了,又说了些肉麻到让我吐酸水的话,总算是把皇兄与母后都哄住,让他们信了我是真的对那崔卿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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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皇宫出来,后头跟着一大群人。
皇兄知道我与崔卿决裂,怕我难过,再想不开又去找崔卿,便赏了我三四个面首,又赐了一大堆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我后头便乌泱泱跟了一大群人。
我上了马车,梨花见我神色有些倦怠,便留下了一个看着乖巧听话些的在马车内伺候着。
我在马车上看话本子,心烦意乱。我的马车上是常备着话本子的,连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有这么个喜好了,只是梨花替我记着。
「叫什么?」我闭着眼,闻着马车内熏的凝神香,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的。
「回公主的话,还未赐字,皇上说,等着公主赐字。」那面首的声音软糯糯的,我听着是有几分可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生得果真好看,像是个白粉团子一样讨人喜欢。
我问他喜不喜欢「宴桃」这个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真将我心里的难过冲淡了些。
「公主。」他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别怕,往后,本宫便唤你苏欢。」我拍了拍苏欢的脑袋,让他抬起头来看我,我是真心实意想对他好。
新欢旧爱的,我学起了前朝安平公主的那一套。
我懒得起名,便让梨花拿着《诗经》,随意从里头挑几个好意头的字赏了他们,再让他们挑处院子安顿下,皇兄赏的人,我也不好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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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欢确实乖巧,一手长笛吹得妙极了。苏欢每每吹长笛,我总觉心绪悠远,连崔卿的事也能消停一会了。
梨花看出我对苏欢的偏爱,将苏欢安置在了偏殿,方便我传唤。
京城近几日是不太平的,又连着下了两三场小雪,虽说瑞雪兆丰年,我却总觉得心里发毛。
「昨夜里又下了雨,偏殿的窗纸之前破了一层,一直没糊上,也不知苏公子受了寒没有。」
梨花替我添着新炭火,我烤着手,心里暖洋洋的。
「将偏殿的窗纸换了吧,就用前些日子皇兄赏的那些,挑个干净的色给换上。」
我闭了闭眼,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是不是要请宫里的太医给苏欢把把脉。
偏殿一直是给崔卿备着的,那时他还是我驸马。
崔卿一开始不肯跟我共处一室,我觉得崔卿铁石心肠,殊不知他根本没有心。
崔卿不喜我,我便依着他,只觉得我与他相处的日子还长,定是能让他觉出我的好来。
偏殿总是点着蜡烛,白日里下人去收拾的时候,桌上固住的蜡油总是格外难清干净。我知道崔卿是点着蜡烛看了一晚的书,也明白他宁愿看上一夜的书也是不肯跟我同床的。
我好没骨气,一个人偷偷哭了。连我自己也数不清为了崔卿哭过多少次,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为了崔卿,我的心上人。
第二晚,我眼睛红肿,还是悄悄地从偏殿的小门缝里看崔卿。主殿与偏殿是相连的,偏殿有个暗门是与主殿相通的,这时崔卿新入公主府还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崔卿读一夜书的事,其实不是我懂他,而是我看了他整整一夜。
挑灯读书对眼不好,崔卿的眼中有光,我想护着他眼里的光,便让人将偏殿的窗纸都换成了明纸,派人在窗外点了盏琉璃灯,不是那么亮眼,也不怕崔卿注意到我的小心思,要是他知晓了,定是更厌弃我了。
崔卿从来不接受我对他的好,他觉得这是一种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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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来的太医说苏欢是没什么大碍的,我却还是不放心,硬是让他们开了几个调养的方子,我觉得苏欢太过孱弱,我想把他当弟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