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哭了起来,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我没说话,拿起身侧的丝帕替梨花抹去了泪珠子,「别哭了,受委屈的又不是你。」
梨花见我神色还是淡淡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扯了我手中的帕子就跑出去了。
我没管梨花,我知道她得自己哭一阵子,我也哄不住她。
3
梨花从小就是我身边儿人了,情分与旁人不一般,我也知道她这是替我着急,总归是我不好,拂了她一片好意。我唤人从柜子里抽了几缎流云锦,找了个会看眼色的人给梨花送了去。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快到冬至天了,院子里的梅花也该陆陆续续地开一些了。
皇兄知道我喜欢看梅花,特意让花房的人栽培了些能早开的红梅,移到我院子里逗我开怀。
窗外还是飘了些小雪,从昨夜就开始落着,有小风吹着,有些落到了窗前。我拿起一根毛笔将窗前的雪都扫了去,青丝随着我一低头也都跟着飘到了窗外,发梢上沾了些新雪,我不甚在意地拂去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落了新雪。
雪虽小,可也要飘许久,按照往常,这天怕是出不了门了。
母后不肯我在雪天里出门,怕我着了寒气惹了风寒,她是要心疼死的。
母后生我的时候被有心的妃嫔使了手段,差点就没了命,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是生龙活虎的,比我皇兄还能闹腾。
虽说这样,我母后还是最心疼我,三天两头地给我府上送些鹿茸人参,我告诉母后我又不是皇兄宫里的那些妃子,哪里这么娇气了。母后冷着脸训了我一顿,说着说着就把她自己说哭了,拉着我的手说了好些话,原来母后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母女两个都保不住。
再后来我便由着母后送了,让人把那些好东西都存到了库房里,一动也没动。
母后知道我不肯用,便差人每日熬了血燕送来,让宫里的姑姑盯着我喝。我每日乖乖地进一碗,脸上也红润有光,倒是没有白费母后的用心良苦。
4
我靠在贵妃榻上,慵懒地躺着,拿起了昨日没看完的话本子,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门外伺候的婢女见我看起了话本子,端了些糕点进来。
我看的话本子是些稀松平常的,手里拿的这本叫《宫墙之外》,写了些皇兄与他妃子的情情爱爱。
京城的民风开放,朝廷对这些事也是纵容,民间是能将些天潢贵胄的事搬到书里来的,虽说上不了台面,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事便好。
我看着看着笑出了声,书里讲我皇兄最喜萧妃,其实我皇兄最看不惯萧妃,因着萧妃的母家是开国侯,在朝堂上有些威望,我皇兄就算不喜萧妃也得做做样子。
皇兄曾偷偷跟我咬耳朵,说萧妃有狐臭。我给皇兄看了医书,指给他看,说狐臭是能治的,得在咯吱窝下夹鸡蛋,跑出三十里远去不能回头,这狐臭便治好了。
皇兄笑着戳我的脑门,说:「这样的胡话你也信,朕看你就是来笑朕的。」
我掩着嘴偷笑了一声,「被皇兄发现了。」
皇兄一边扯了我的医书,一边说着「你呀,你呀」,就是舍不得罚我。
看书看久了脖子有些酸,我便放下书仰了仰头。
伺候的婢女见我仰了仰头,知道我是有些乏累,于是拿了一个软枕垫在我手边,替我按起了肩膀。
这小婢女手法不错,准是皇兄昨个儿送来的人,我本想开口问问她的名字,让她以后在房内伺候,却听到外头一阵丝竹声。
5
「是谁?」我摆了摆手,让那婢女停下了动作。
倒茶的婢女听到我说话,放下了手上的活儿,恭敬地回话,说是新来的清姑娘。
我听完她说话,没出声,将书卷折了个角合上,细细听着窗外的动静。屋里的婢女都以为我是生气了,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其实我心里倒是没多大的火气,这清姑娘乐声学得好,比宫里的乐人是要有灵气的,我只想去瞧一眼。
我起身,没披衣服就走出了门。门外的小厮见我出了门,慌忙撑起了纸伞,又有婢女上前替我披上了短兔绒披风。
「公主要出门的话,容奴婢去暖个汤婆子。外头还下着雪,不一会手该冰了,公主可别冻着。」
我摇摇头,就让打着伞的小厮跟着,将后头的人都遣了下去。
我寝殿的左侧是一个小楼阁,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侧头冲打伞的小厮说让他等着,便上了楼阁。
6
我第一次看见我驸马在子花楼的可心人儿,确实不一般。
玉清模样标志清丽,眉眼含愁,倒像是个小家碧玉。
她脚上带了串金铃,跳着舞,乐人在一旁吹着小曲儿,她踮脚翩跹,像是只轻巧的小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