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荷,阿姊叫孟兰。
阿姊的名是我父亲取的,听阿姊说,「兰」字是她母亲的名。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何小姐叫何兰。
我的名是我母亲取的,我的名不像阿姊那样饱含缱绻情意,因着生我那日是仲夏,孟府里的荷花池子是清香袭人的,我便有了这个名。
其实这么看来,阿姊与我也差不多,何小姐生阿姊那日,是孟春,玉兰花开得也艳。
后来再进宫的时候,我与阿姊便不常见李知意了,见得多的还是齐明。
齐明知道我是他表妹之后,确实对我好了许多。
有时候我生了闷气,把气都撒到他身上他也不恼我,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唤我「阿娇」,叫我轻些打。
本来我是不愿齐明叫我「阿娇」的,可是架不住他日日送我话本子和枣泥糕、云片糕、芙蓉糕这些小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便由着他去了。
我跟齐明玩得好了之后,就有些冷落阿姊了。
齐明老是拉着我,给我看些新奇的玩意儿。
齐明的父亲是当朝的镇军大将军,是大官儿,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
大将军不要的东西,便留到齐明这儿来了,齐明每每得了宝贝,便偷偷拉着我看。
我几次想带上阿姊,但齐明说我要是带上阿姊就不给我看了。
那稀奇玩意儿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得我心里痒痒的,我次次都叫一声好阿姊,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其实我跟齐明做什么阿姊都是知道的,每次我这么跟阿姊说的时候,阿姊老是朝我笑,也不拦着我。
日子久了我便不好意思了。
那一次齐明拉着我去看新东西的时候我非要带上阿姊,可是齐明不愿意,我就跟他吵了一架。
从那之后我们谁都没理谁,见了面也是装作不认识,扭头就走。
还是齐明先顶不住了,他写了信差小厮给我送了来,那信我现在还留着,放在梳妆台的第二个小匣子里。
信上说他错了,说了我一堆好话,然后便说了一件我从不知道的事情。
他说,我阿姊的母亲抢走了我父亲。
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阿姊过继过来的时候,我母亲只跟我说这是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小妾的女儿。
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要我唤她「阿姊」,不应该是我比她大吗?
我问了母亲,母亲没回我,只是冷着脸撤了我晌午的小食。
我第一次怨母亲,觉得她不明事理,只爱罚人。
后来我大了些,也不纠结这件事了,母亲让我叫她阿姊,那我便叫了。
「阿姊」二字,一叫就是十八年。
可那之后,因着礼数,我便不能唤她阿姊了,改唤「摄政王妃」了。
齐明给我写了信之后,我再进宫便问了他阿姊的事,我第一次进宫没牵着阿姊的手,阿姊也没怨我。
齐明给我讲了,说阿姊的母亲何小姐本与我父亲是要结亲的,可是我母亲嫁了过来,可何小姐还是不死心,缠着我父亲非要过门。
齐明说得添油加醋的,我知道这些话不是齐明说的,而是齐明的母亲,我的亲小姨。
我听得浑浑噩噩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府。
晚上的时候阿姊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第一次破天荒地没理阿姊,我当时觉得阿姊有些坏,有些惹人厌了。
阿姊见我没吱声,抿抿唇,叫厨子给我做了消暑的酸梅汤,她以为我是让暑气热着了。
往日我睡得最沉,可那一晚我没睡,连眼都没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