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开拍、杀青。
一切都很顺利,这部片子小成本制作,连演员也无一例外都是新人,没有在香港荡起什么涟漪。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在影片的最后,那个说是女人、其实更像女孩的流浪女按着被天台风吹散的卷发,安静地看着对面拿着枪对准她额心的菜鸟警察。她妆容还齐整,仿佛在洗手间精心补妆后等待着无聊的制裁,只是嘴角口红晕开了,像一点鲜艳的血渍。
主角兀自沉默很久,终于说,”你无所不有,你一无所有了。”
那个女孩突然笑了。
她往后一靠,站在没有栏杆的边缘,离天空只有一步之遥,咖啡色的围巾随风飘摇,那是一件戴了二十几年的老伙伴。
她扯开累赘的束缚,放它飘向远方。
你们抓不到我的,白痴。
她在风中哈哈大笑,鞋跟已经露在半空中,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好的梦想,不是成为科学家也不是成为有钱人,而是成为一只离笼的飞鸟。
女孩颤抖起来,并非因为将死的恐惧,而是因为梦想即将就要成真,即使它来得太晚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马上就要自由了。
她——徐在昼笑着说,“你说错了。我一无所有,我无所不有!”
最后一点鞋尖也撤出天台,她张开双臂,后仰坠入呼啸的狂风。
尘埃与晦暗渐渐被甩在身后,风并不温柔,更高处的风光恢宏灿烂,伴着忽轻忽重的失重感。
尘埃在光中分散成澄净的金色细粒,如同被风齐齐吹倒的秸秆,它烧起烈火,把尘送向天空。
渐渐亮起的灯光宣布落幕,徐在昼津津有味地回忆,这时才发现曲云随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
她抬起脸去看他,意外发现那张漂亮的脸上全是泪痕,徐在昼只能抽纸巾给他擦眼泪,趁影院没人注意,凑过去往他唇上偷偷亲了一口。
曲云随用水漉漉的眼睛凝视她。
泪腺仿佛不受控制,患得患失,并发皮肤饥渴症,他好像愈来愈敏感了。
徐在昼噗嗤一声笑他,“呀,爱哭鬼。”
曲云顿了顿,随将脸埋在她颈边,闷声说,“那有什么关系。”
他咬字黏糊糊的,缠绵悱恻,依旧动听,“我只对你哭……你会离开我吗?”
徐在昼手指一顿,头痛地给黏人的爱猫顺毛,“不会。我们回去做吧。”
曲云随微怔,情绪霎时消散大半,有些无奈地辩解,“我不是想做那种事。”
“可是我想啊。”徐在昼扯了扯他整齐的领子,贴在他耳边黏腻地轻语,“我想做啊……我想操你。”
她将手指插入曲云随左手的指隙,如同情侣牵手般慢慢地抬起来。
走吧,曲云随。
徐在昼牵着曲云随走出影院,十指纠缠,紧密依靠,像两朵互相攀生的菟丝花。直到回到两人同居的出租屋,曲云随面上泛起的薄红也没能如愿消退。
徐在昼踮起脚尖,把他摁在玄关墙壁上。
湿润的水声一路流进浴室,电视机在播报今日的天气示警,窗外雨水轰然落下。
穿校服的少年披着湿润的头发,收伞走进小楼,在门口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