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尽的话?,夜里的家宴更是欢声笑语,未曾停过。
除了裴琏。
他坐在一旁,像个窥探旁人幸福的贼。
不过这种场景,他从小到?大也已习惯,毕竟皇室家宴上,许太后、帝后和小公主说说笑笑的,也是这般,仿佛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年幼时,他有试图去融入,但强行装出来的合群,让人感到?厌烦疲惫。
待年纪稍长些,他对外?须得端方持重,便也不必去强融。
世人,包括亲人,都评价他性?情孤僻。
裴琏从前还会想,他是生下来就是这般孤僻的么?
后来也不去想了,这样孤僻也挺好的——
虽偶尔仍旧会渴慕那份热闹温情,但得不到?的话?,也不必强求。
反正?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就当提前习惯。
可现下坐在肃王府的席面上,看着笑语嫣然的明婳,裴琏忽然觉着他不想习惯了。
父皇都能?与母后执手?终老,修得圆满,凭何?他不行?
明婳正?与父兄说着一路上的趣事?,冷不丁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抬眼便见?裴琏目光幽沉地望着她。
那眼神,就如吃醉酒一般,热意逼人。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偏脸避开,心底嘟哝,这才开席不久,他就醉了?
肃王自也注意到?席上小儿女间的眉眼官司,浓眉拧了拧,刚要开口,眼前的瓷碗放了块糖醋小排。
肃王回过神,便对上自家夫人柔婉的眼眸,“吃菜。”
多年夫妻,那眼神分明是叫他别?急,晚些再说。
这顿家宴,谢明霁算是席上吃得最?快活的那个,边与裴琏碰杯喝酒,边热情邀约:“殿下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这回可得在庭州多住些时日,今夜好好歇息,明日臣带您逛逛庭州。”
裴琏微笑:“多谢子策兄,只明日孤想先去北庭军营看看。”
谢明霁微怔,而后转脸看向肃王。
肃王面不改色,朝裴琏颔首:“既然殿下有意巡视北庭大营,那明日辰时随臣出门?”
虽是疑问句式,语气却是肯定的。
肃王妃蹙了蹙细眉:“辰时未免也太早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总得让人睡个好觉缓一缓。”
“雪天地滑,便是骑马去军营也得小半个时辰,去晚了赶不上士兵晨练,岂非可惜。”
肃王言讫,睇向裴琏:“殿下意下如何?。”
裴琏道:“岳父说的是,明日辰时,小婿随您出门。”
肃王见?他身上并无半分贵族子弟的懒怠颓靡,心下还算满意,淡淡嗯了声,便继续喝酒吃菜。
及至亥时,夜深雪重,宴席散去。
裴琏随谢明霁一同前往西?苑,明婳回到?她从前的院子,肃王夫妇自是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