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瓷器崩裂声响起。
明婳稍愣,便见男人搭在酒壶提手上的大掌正滴答往下渗血——
酒壶提手竟是生生掰断了。
她面色一变,再看榻边的男人,他却是半点不觉得?疼般,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那张俊美脸庞如罩寒霜,一双黑眸也寒冰凛冽般盯着她:“你再提他半个字,他的下场便如此壶。”
明婳视线触及他掌心鲜血,喉头发涩,但听?他又拿旁人性命来威胁她,愠怒也压过心底那阵刺痛,咬牙道:“你这是仗势欺人,不讲道理。”
“孤若是真的不讲道理,他的人头早已落地。”
裴琏松开手掌,将那染血的断裂把手放在桌边,又不冷不淡乜她一眼:“还有你……”
早就被他捆回东宫,肆意施为。
喉头滚了滚,裴琏敛眸,不再看她:“走吧,别再让孤看到你。”
“在离开长安前,安安分分待在肃王府中?,若再惹事,别怪孤真的不讲道理,叫你这辈子都走不出长安。”
听?出他话中?的那股不耐的冷戾,明婳纤长的眼睫颤了颤。
又看了眼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咬着唇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木门“吱呀”推开又阖上,那抹柳色身影消失在眼前。
裴琏低头盯着掌心那道划破的伤口。
明明在流血,却半点不觉得?疼。
或者说,这点疼痛于心底那一阵一阵的钝痛相比,微不足道。
挺好的。
他想,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等?疼痛成为习惯的那一日,他或许便能将她彻底放下。
有病,真有病。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想到裴琏方?才那么一出,明婳仍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不分青红皂白地拔剑割别人的脖子也就罢了,连他自己的手流血了也毫不在意,难道他当真是块无情无心、无知?无觉的木头?
明婳越想越生气,待回到府中?,肃王妃见着她挎着一张小脸,像是全?天下欠她八百贯的模样,很是诧异:“不是去宴客了么,怎的满脸不高兴?难不成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你了?”
可不就是裴琏那个混账!
明婳攥着手指,只觉她这辈子受到的委屈和?闷气,九成九都是裴琏害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乖儿,有事和?阿娘说,别闷在心里把自个儿憋坏了。”肃王妃满眼关怀地看向小女儿。
“我……”
明婳红唇微张,刚要开口,忽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她有什么好生气呢?魏明舟已被他放了,他掌心流血又怎样,痛的也不是她……
既如此,她方?才一路的闷气是在气什么呢?
明婳蹙眉,眼底浮现一丝迷惘。
莫名其妙,实在莫名其妙。
都怪裴琏,她定然是被他那疯病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