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瞬间几乎崩溃。
“我问你为什么?!”我感到那早已满是创伤的心脏此刻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便是他一剑刺穿我的心口,我都未曾这般怒火冲天,近乎崩溃。
我揪着他的衣襟。
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那是为着即将死去的离湫……为着至今被绝望的潮水死死淹没的离湫。
我眼眶憋得泛红。
他怎么敢在一剑刺穿我的心口之后,怎么敢在亲手将那些污浊丑陋揭开给我看了之后,还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为我清洗伤口,为我做饭,照顾我。
他怎么敢……
他应当狠狠用锁链刺穿我的肩胛骨,将我关在阴暗的地牢。
而不是任我躺在他那连帘幔都是我二人一起选的床榻上。
他怎么敢将只有离湫才有的温柔展露在蛟螭面前。
他怎么敢什么也不做,却比做了还厉害,比那晚那一剑还叫我痛到浑身发抖。
他什么也没有说,我却比他说什么都要清楚明白。
他此前的温柔也不是独属于离湫的,离湫从没有真正拥有过他的温柔。
我想起了死在他眼前的何老太太。
他的温柔从来并非只为谁。
我却曾以为,有一瞬间,哪怕只有一刻,或许就是在他跑很远为我买点心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做这碗我爱吃的桂花汤圆的时候……那个同他相伴了十年的离湫在他的心中得到了一丝的偏爱。
她苦苦追寻了十年,只为从无心的神子眼中得到那一丝偏袒,一点偏爱。她从不敢奢求白头一人心的爱,她要的只有一点点。
但哪怕是离湫,那个努力贤良温婉了十年的离湫,从始至终她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死死望着他,双目通红。
他刺我的那一剑,几乎要杀死我。但我却仍试着理解。
但他今日这一碗桂花汤圆,是如此沉痛的一击,足以叫淹没在无边潮水中的离湫跌向更深更远的黑暗永远也无法回来。
但他却甚至不能理解我这悲愤、绝望是为了谁。
“你……”我指着他,却颤抖着手,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却是说不出什么话的。
巨大的悲伤将我击溃,我头晕目眩踉跄了一步,终是一句话都难以再说出口。
我只强撑不愿再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情态。
他上前几步,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却躲过了他的手。
这个熟悉的房间,随处都里面充斥着他的气息。
他窗户上的窗纱还是我亲手糊上去的,我记得这种窗纱日光透进来也如月光般柔和,这样便于他偶尔在窗边的桌前看书。
我曾经是如此地爱他,但他十年来却从未停止过算计。
他从不会分什么离湫或蛟螭。
我自欺欺人将自己分作两半,自欺欺人想要隐藏身为蛟螭的自己,我一厢情愿以为若是只看离湫,或许这梦便能在我心中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我想为他杀死蛟螭,他却先我一步,将那个为了爱他几乎付出了一切的离湫亲手溺死在了冰冷绝望的潮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