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鄞不说话了。
不答应他的另一个办法便是打一场,双方拼杀,胜的人自然是能走出幻境,但若是败了,虽不会死,却也再没有资格进入五堰派。
谢只南放下手,说:“可据我刚才的观察来看,你打赢他的机会并不是完全的,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我想出去,你也要出去,不过是帮他了梦,这并不难。幻境中,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不是么?”
是她跑到他跟前的,可也是他带着自己进入幻境的。入五堰派是她如今暂时能自由的一个做法,要是就在此失败了,被赶回到洧王宫,她脸都要丢尽了。
届时王求谙不知怎么笑话她。
她不能败,她也不允许晏听霁败。他既是同自己结了契的妖鬼,那就是自己的东西,是走是留也得她说了算。
晏听霁被这话一噎。
她并不信任自己。
这是事实。
见他此番神情少见,想起周鄞方才说的“可怜可爱”,这词才适合他,谢只南兀地起了善心,微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晏听霁神色一滞。
立在旁处的周鄞眼神一暗,微敛的长睫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可以了么?”周鄞笑着,语气却不平淡,“小狗兄?”
谢只南:“当然当然,去哪成亲?总不能是这荒郊野外的吧,你没有宅子吗?”
周鄞:“自然,随我来,鄞之宅屋就在前不远处。”
淌过一桥河,入眼便是被隐林遮掩住的一座府邸,周宅二字高高横挂在红木钉刻的牌匾上,洁净的白墙垣横排在大半隐林间,门前两侧早已挂好成婚用的红绸,两边立着两个高高瘦瘦的丫鬟,面容白皙,脸颊红润,穿着喜庆,端着送喜的甜糖,无休止地边撒边喊着。
“富贵满堂,金玉良缘。”
“富贵满堂,金玉良缘。”
“富贵满堂,金玉良缘。”
……
走进,宅门自开,谢只南困惑地盯着这两纸人一般的丫鬟,总觉熟悉。
不及她多想,宅中高挂起的灯笼蓦地亮起,如血一般的火色打在红皮纸上,更显艳色,明晃晃飘起笼纸上的囍字。只这么一照,宅子中所有忙活的下人们纷纷有了实影,剪彩的剪彩,端食的端食,摆盘的摆盘……
数十张圆桌就摆在这宅院中央,再有便是摆在那亭中楼亘,所有忙碌着的鬼皆是整齐有序的行做着,实是做到了乱中有序。
周鄞笑说:“我头一回成亲,自是要邀请邙丘内的所有鬼物来,也算热闹。”
接着,他摆摆手,那漆红昏暗的廊檐下悄然走出一列丫鬟来,她们手中都捧着一板正正方方的红板子,上面置着婚服、婚冠等许多女子所需佩戴的服饰。
“姑娘跟着她们去便是。”周鄞作请势道,在此他多加了一句,“小狗兄就莫要跟着了,毕竟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子,你也不能盯着她换衣不是。”
晏听霁漠然看着他,半晌,忽地开口道:
“既是想成一次婚,你也未曾指定何人,那便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