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事,姜君瑜闭眼,跟着狠狠呼出一口气,示意对方下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这?才空下功夫去看那张信纸。
虽说已?经能猜出大抵写了什么,姜君瑜还是大气不敢出,拆封漆印的时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手都得几乎要将信纸扯破。
果然是福嘉同林长风的回信。
许多年过去,她好像一直待在姜君瑜记忆里,仅靠文字就能叫姜君瑜轻而易举想到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她说:“这?话我只同你?一人说——我先前与你?说像极了的巡抚还真?是姜大人!我还以为?她们?一家都……算了不聊这?些了。”
她又说:“姜夫人身子好了一点,知竹也新学?了好多种糕点,唉,你?说槐安能不能平白无故地从京城掉点兵甲过来——没什么,只是你?不来这?里踏青实在可?惜,很漂亮的。”
余下半张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槐安有多么山清水秀,福嘉写得颠三倒四,似乎真?的只是用来向?人说明槐安有多好,并不是真?的很想让林长风过来。
真?好啊。姜君瑜想,眼泪把信纸的几个?字模糊,叫她有些不舍得,小心翼翼将信纸收起来,最后想等裴琅醒来问?问?他:槐安这?么漂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一趟。
第43章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渐渐地盖住了院子里的一层鹅卵石。
裴琅握着书简,从窗外看过去,轻声同身侧的侍从吩咐:“雪停了之后扫一下院子的雪。”
十八自小同裴琅一起长大?,性子比较活泼,知道裴琅的性子,是个敢顶嘴的,天冷不想干活,于是小声嘟囔:“主子又不出门,扫雪做什么?”
裴琅这个时候倒是会笑?了,微不可查地弯一下嘴角:“怕人过来的时候摔了。”
姜君瑜走路不老实,高兴了喜欢一蹦一跳,不高兴了又耷拉着头,不爱看路,总而言之,是十分?不怕摔的作风。
“会来的那位早就……”十八嘟囔到一半,刹住了,心说真是天寒,将脑子冻傻了,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寒意,冰雪一般压上来,他?不敢再呆下去,忙不迭往外走:“我?这就去扫!”
然而终究没来得及,裴琅叫住他?,侧目。
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有些叫人害怕了:“你也?觉得她死了,是么?”
“不敢……”十八连跪下。
裴琅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看人的时候在眼?睑下扫出?一片阴影,和十八面前现在的一样?。
“去扫吧。”他?说。
姜君瑜“死”后很久,东宫的侍从重?新洗了一遭,留下的不过尔尔,尔尔的这几个跟哑巴似的,不说话,只做事,也?不往重?章殿去——只知道那是东宫的禁忌,里面不知道关了什么,吓人的很。
从前最漂亮的地方成了最无人造访之处。
裴琅铁血手段,工于心计这点学了成景帝十足十。大?邺面上还是他?成景帝的天下,内里已经被蛀了干净,全换成了裴琅的人。
他?特地给他?选了个日子驾崩。
据道士所说,那天死的魂魄难以入轮回,要等上千千万万年——裴琅也?是自姜君瑜“死”后才开?始信这些的。
宣政殿空旷、寂静,没人知道裴太?子进去说了什么,只能?听见成景帝“嗬嗬”的哽声。
清风霁月的裴太?子这个时候迈步从殿内出?来,他?眼?皮一掀,将恰到好处的悲恸拿了十足十,只是声音还是一如往日平淡,他?宣:“陛下驾崩。”
*
旧朝换新朝,被成景帝留在宫内研制长生不老药的道士却没有随着他?一起活埋,不过新帝更荒谬——他?要起死回生。
说死也?不一定,先太?子妃饮下鸩酒不假,所幸后面的侍从赶来及时,大?半鸩毒被迫吐出?,可是这人三魂已经散了七魄似的,怎么能?救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