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不知道?续了几次,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叫姜君瑜等了一晚的人可算出现。
林长风身上穿了甲胄,动作之间发出刀剑轻微的声响,他隔着?营帐帘子,朝人行礼,又?有些戒备地开口:“深夜会见,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姜君瑜将早已在心里练了的话又?捋了一遍,命侍女?把人请进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早闻林将军盛名?,倒是难得一见。”
林长风抬起头来回话,霎那间恍惚被惊雷击过,愣在原地,好久之后也没想起回话。
太像了。
初见时隔着?远远的高台,林长风还没真正意识到?这位皇后与姜君瑜有相似,此刻在一个?营帐,隔着?昏暗的烛火,将人看了清楚,仿佛旧人归来,叫他又?寒又?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姜君瑜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三?言两语地同人交代原委:“早些年因着?同故去的那位长得相像,结识了福嘉郡主,聊解郡主悲痛,只可惜后面同郡主断了联系,听闻大将军同福嘉郡主是旧相识,便想着?请将军过来问问。”
多年过去,林长风也不再是二傻子,他不作声地心里过了一遍姜君瑜的言辞,没能找出什么漏洞,于是不置可否地开口:“娘娘身边人也不少,就没想着?问问么?”
当然是问过了!姜君瑜心里腹诽。这一个?月来,她旁敲侧击,暗里问过小桃许多福嘉、姜家的事。姜家的仿佛是大忌,难以问出蛛丝马迹,侍女?不敢妄言。而?福嘉郡主,小桃只说裴琅对?这个?妹妹很是看重,听闻她不喜拘束,想出去看看,一纸封书将人遣去了槐安。
别人不知道?,姜君瑜清楚,福嘉不喜拘束是真,不愿离开京城也是真。
京城繁华,又?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倘若这么轻松地离开了,才?是疑窦丛生。
她垂眸,作出恰到?好处的惆怅:“自然问过了,可是侍女?只说她在槐安,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本宫与福嘉郡主虽相遇尚短,却相识恨晚,有心想知道?福嘉近况,盼着?她能回京同本宫见见面。”
林长风聪明,但不多,被她三?言两语下去已是信了大半,只捡了点可以被人知道?的告诉她:“福嘉郡主在槐安一切都好,末将幼时与她同窗一场,如?今也时常来往书信。”
姜君瑜不知道?他说的一切都好是不是真的好,想要知道?更细的,却也知道?要向?对?方拿出自己的诚意,于是开口:“她想回京么?”
林长风身子轻微一颤,显然也是觉得觉得倘若搭上了皇后这根线,兴许能让福嘉回京,只是没有立刻作声,半晌才?开口:“槐安干燥,风沙多,郡主初到?因着?水土不服,受了不少苦,如?今倒是好了。槐安地处西南,不少商旅来来往往,时常有些新奇玩意,她倒是高兴,偶有想家,不过这段日?子还同刚到?的巡抚夫人倒是相处得好,还一同踏春去了,听闻巡抚夫人倒是同姜家夫人……”
他顿了片刻,似乎也是想起姜家不能提起的禁忌,于是继续找补:“想必是远方亲戚,姜家刺杀太子,诛九族能逃,也是要满门抄斩的。”
姜君瑜抿一抿唇,一颗心惴惴的,她犯了大错,姜家难逃死罪。然而?姜家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她怎么找也没找到?一丝踪迹,那么多人真的能死得那么干净么?
她不相信。父亲尚且可以假死,整个?姜家呢?何况裴琅……姜君瑜已经不敢揣测他了,只靠万一的希冀想他不是那样的人。
姜君瑜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她活着?也是为?了找到?父母,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于是渐渐平稳下来:“这倒是奇怪,福嘉有说什么么?”
“末将问了她几句,回信寄到?了,暂存在营帐内,还没来得及看。”林长风如?实回话。
姜君瑜恨不得马上就喊他回去将信拿过来看看,却也知道?太过明显只会引得人心疑,只好不动声色催促:“林将军何时归帐,本宫派侍女?同你一道?去取信。”
林长风苦笑:“今夜副将身子不适,末将同其换了值守,下半夜当值。”
她深呼吸几个?来回,压下几乎要发颤的声音:“信件在何处?将军若信得过我,不知本宫去取方便么?”
没想到?皇后如?此,林长风微讶:“倘若是娘娘,末将自然信的过,信就放在桌案上,只是乌云压城,怕是有惊雷落雨,不如?明日?末将送来。”
他话音刚落,帐外一阵惊雷忽过,姜君瑜这才?发觉将要下雨了。
她勉强笑笑,想要立马看到?信函的心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倘若今夜看不到?,姜君瑜只怕睡也睡不下去,于是心里思忖着?不如?等下去一趟,想必也不用多少时间。
几阵锣鼓号角声传来,昂扬亢奋。林长风正色:“换值时辰到?了。”
姜君瑜知道?他要去换值,可是还想再问一些,林长风扬眉,同她解释,语气忿忿:“值守是恩孝侯世子负责,只怕到?晚了他又?要发作。”
略微一思索,想到?了是白日?同林长风吵嘴那人,于是问:“你同他有嫌隙?”
“他一个?草包,自然眼红我这种有实力的。”林长风洋洋得意,眉眼飞扬,恍然叫姜君瑜看到?许多年前的样子,好像时光一瞬回去。
“他当街打人,强抢民女?,也不是个?好东西,末将已经派人去查了,到?时候弹劾的奏折往上一递,他这个?世子还当不当得下去还是个?问题。”林长风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