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周纾和对她说:她就是奇迹。
这句话?困扰了她十年,答案和仲夏的苜蓿花一起消散。
黎聿声突然问起:“十年前,你也说奇迹,奇迹到底是什么。”
周纾和一怔,笑了,摸摸她的头:“就是你啊,你就是我?的奇迹。”
灵光乍泄,“星星糖”诞生,是心底的悸动,隐隐约约在改变些什么。
黎聿声望着她,还是不明白。
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凉凉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盘曲奇饼干很快见?底,风带走?了黄油甜腻的香味。
碎砂糖和胡桃屑的余香还在,淡淡的飘散在空气里,冷风又把她的思绪带到好远,黎聿声一直觉得冬季很长,长的过?不完。
爱丁堡的冬季很冷,圣诞节,平安夜,那些冬天的节日里,也飘散着今天这样甜腻的味道,散不去。
她那时候喜欢去学校附近的天主教堂,老神父和她熟了,总会聊上几句。
她去得目的无非是许愿,明明是无神论者,偏偏到了英国却?鬼使神差的往教堂里钻。
圣诞节去周奶奶家之前,总要先去一趟教堂,教堂的钟声仿佛天生能让人变得虔诚,她坐在教堂的长椅上,总是能回想起茗城,想起在周家老房子里和周纾和那些点点滴滴,一幕一幕,特别清晰。
平常晚上,没课了,散散步,不知不觉就散去教堂,这些大概是她在爱丁堡唯一的寄托。
周奶奶也问她为什么总爱去教堂。
噢,不对,现在不应该叫周奶奶,应该叫祖母,祖母这个称呼她还没有适应。
周纾和临时叫她改口,叫了七年的周奶奶,她没有排斥,反倒心里一阵暖气流过?,她虽然不明白周纾和的意思,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这次是第一次和周纾和一起见?到祖母,黎聿声一直觉得祖母对于她的心思是清楚的,在爱丁堡就有这种感觉。
她也问过?周绮和,是不是把她喜欢周纾和的事情告诉她。
周绮和一听,赶紧发誓,她绝对没有说过?。
还记得当?时周绮和举着三指在天主教堂的神像下发誓:“我?对天发誓,我?真?没告诉祖母,真?的!”
教堂的钟声正好在此时敲响,她的发誓显得那么真?诚。
黎聿声叹口气,把她手拉下来:“好啦,好啦,就问一问,不用?这么正式吧。”
“虽然我?这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但?还不至于连这点秘密都藏不住,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跟祖母说的。”周绮和说起话?来总是很快,一骨碌说一堆,她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上学时候也不回去,都住在宿舍,祖母一个人过?得好的很,我?平常在宿舍不给她打电话?,她绝对不会想起我?,要真?的说起来……”
周绮和眼皮向上一挑,笑笑:“你的心思全挂在脸上,更何况爱怎么可能藏得住。”
爱怎么可能藏得住?
黎聿声那次从周绮和嘴里听到这句话?,感到很新奇,原来一个人所有的爱意会表现在她的行动里,也会在脸上流露出来。
黎聿声问周绮和:“那爱是一样的吗,亲情,友情,爱情,怎么分辨的清。”
“你应该能感受到。”
黎聿声摇头,她心里颤了颤,害怕了。
她能从周纾和身?上感受到亲情那种爱的感觉,很强烈,很强烈。
但?感受不到其他。
那种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微妙的感情。
那种爱,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算是那种爱的感觉呢?
其实,黎聿声自己也说不清。
她一生只遇上这么一个人,没有实践的机会。
那天她在教堂的长椅上坐了好久,听了一下午教堂的钢琴声,直到琴声停止,人群散去,教堂顶端的玻璃挂灯被点亮,照亮了十几面彩色琉璃窗子。
黎聿声第一次想真?心实意的问一问上帝,到底什么样的举动,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感觉才算是那种爱。
她双手合十,目光里带着虔诚,可惜上帝明明知晓所有答案,却?不肯告诉她,他只会用?他那双普度众生的眼睛望着你,笑而不语。
神父怜悯她,穿着黑袍走?过?来:“黎,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