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少年的声音比起之前沉了不知多少。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出一道独特的流光,静静审视着她。
相对无言,唯余下浮动呼吸声。
云渺一时有些难堪,唇瓣轻抿,收回了目光,只将侧脸对着他,面容依旧娴静,若非那雪白的耳垂此刻泛上了一点淡淡的粉色,真看不出她内心的仓皇。
寂静的山洞中,甚至能听到二人胸腔之间砰砰的心跳声。
云渺心中一片慌乱,半是因为纠结前世转生之事,半是因为想要偷看他还是被发现了。
“少将军,那日托你调查的事,可查清楚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已经全查到了。”谢止渊拿起枝条挑了挑篝火,本是微弱的火光再次亮起。
云渺抬头:“是谁做的?”
那夜守在暖殿外的侍云,不会无缘无故被调走,必定是有人在背后主使。
半晌的沉默,听得冰冷的两字落地:“云璋。”
“是他?”云渺握紧了手,“我与他虽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对立,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这般置我于险地?”
她不信云璋不清楚,将自己和景恪引到一处又下迷药,会是有什么后果。
纵使已知晓自己这个兄长行事丑陋,可每每他所作所为,都能更叫她更恶心一分。
云渺暗咬唇瓣,丝丝腥甜之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此外还有一点,或许我不应该瞒着你。”
“少将军请说吧,不必顾虑。”
她看到谢止渊的面上神色凝重,仿佛接下来所说是什么她极难以接受之话。
“此番宫渊由太子负责,以太子为人,不至于做这等下作之事。云璋为太子亲兵统领,当夜暖殿外值班的侍云确为他所调走。而自事发之后,云璋照常出入太子寝宫,与之见面。想来太子是知晓当中内情的。”
云渺诧异:“可这些天,太子来见我,未曾提过此事分毫。”
她的身形定住。
出了这样的状况,景恒作为她的未婚丈夫,若知晓云璋所作所为,理应全盘告知她。
然而他替云璋隐瞒下去,非但不惩戒云璋,反倒依旧叫他护云在左右。
那么此事有没有他的手笔?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应当是这样一个平淡反应,好似默许了这样一个恶毒计策。
倘若那一日她没有去见谢止渊,或许她这辈子也不知道此事背后的真相,和自己即将嫁于的丈夫,温文尔雅的面容下,包藏的是一颗多么不堪的心。
少女垂下眸光,眼角因为耻辱而泛了红,幽幽火光燃烧,照在她娴静美丽的面容上。
谢止渊知道云渺心性,不是一味忍让之人,心中当自有她的决断。
他没开口再问。
天色已亮,外头雨势稍微小了一点,他起身道:“走吧。”
云渺随着他起身,短短一刻已将心中情绪都收拾好,面色平静柔和,再不见方才的失态。
山洞在半山坡上,下坡路陡峭至极,一时不能骑马,只能依靠双腿行走。
待入了林子,仅有的一丝熹微天光也被茂密的树林遮盖,四周与黑夜无异。
云渺眼前又变成了乌黑的一片,小心往前行走着,心中思量着那夜之事。忽然脚下一阵刺痛传来。
谢止渊回头,见云渺左脚踝陷入了石坑之中,怎么也拔不出来,血珠混着雨珠从她裙边流了下来,显然那里受了伤。
谢止渊帮她离开泥潭,扶着她到一侧石头上坐下。
他蹲下身子,去察看她受伤之处,指尖方抚上她的脚踝,便引得她身子战栗了一下。
“你脚踝崴了,我帮你正骨。”
谢止渊解释,恰逢少女低下头来,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有几绺落在他脸上,如同海藻一般缠绕上他。
云渺点了点头。
才应下,一股灼烧般的疼痛便从脚踝沿着小腿肚往上攀,云渺肩膀颤抖,身子前倾,双手攀得一物便搭了上去,待反应过来才意识那是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