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尸首满地,鲜血横流。太子策着马,看到这一幕,面色一白,缓了一瞬才跨入门槛。
谢止渊道:“臣方才正在管教家中逆臣。不巧叫太子殿下撞见了这一幕。”
有禁军从太子身后走来,双手呈上一叠文书。
太子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纸,道:“谢家叛国,与敌国勾结,罪行罄竹难书,这上面的一条条罪状,谢止渊你可认?”
“来人——”太子身后人展臂,齐齐亮起长箭。
谢止渊笑道:“若是臣此前不知太子与臣叔父的谋划,还真要被太子殿下唬了去。臣在今日早些时候,已经将证据呈给了太后。太子殿下说谢家谋逆,不如去问问太后?”
太子:“你……”
少年从昏暗中走出,靴子踏在水里,犹如从黑暗中走出的阎罗杀神,他目光漠然:“谋逆,什么叫谋逆?背君之命,违君之令,这叫谋逆。”
他手中长剑“铮”地脱鞘而出,霎时寒光一现。
在所有人未曾料到的情况下,那剑斩向手捧文书的侍云。鲜血四溅而出,洒满了众人的衣袍。
轰然一声,侍云瘫软在地,头颅一路向前滚着,停在了太子马儿的腿边。
那头颅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谢止渊,满是不可置信与惶恐。
血溅在少年苍白的面容上,艳丽极了。
谢止渊开口,话音慢条斯理:“这才叫谋逆。太子殿下懂了吗?”
太子脸上还沾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喉咙上下不停地滑动,分明是他高高坐于骏马之上,反被眼前人完完全全压制住气势。
四下人拔出长剑,皆对准了院中央少年。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这一次来的是太后身边亲信宦官。
“太子殿下,今夜之事是您一手谋划,实属违背太后与君上的心意,太后得知后震怒不已,让您即刻回去。”
太子握紧缰绳,手心勒出一道血痕。
谢止渊垂首看着地上的那颗狰狞的脑袋,“再将副将军谢旬的头颅也包好了,一同给太子殿下送回去。”
谢止渊带着人走出了谢家。
他翻身上马,一路往行宫来,至于为何第一个要见的云渺,谢止渊也说不清。
大抵是她一直派人来询问他的情况,而他也想让她知晓。
月色从窗户漏入,光影如同水流在帐子上行走。
谢止渊看着云渺,忍着剧痛道:“我无事,谢家也无事,眼下身上只是受了些许伤,并无什么大碍。”
少女目光迷茫,手掌微抬搭上了他的腹部,轻声:“少将军,我有些看不清。”
谢止渊侧过身,让她下榻,动作间牵扯到了身上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渺慢慢下榻,双手摸索着前行,好一会才找到蜡烛。
火苗亮起的一瞬间,眼前恢复了光明。
云渺回到了榻前,少年头靠在床柱边,手捂着胸前的伤口,双目安静地阖着,被唤了几声俱没有反应。
一日厮杀搏斗,他又淋雨赶了十几里路特地回来,便是铁人也撑不出。
他向来知礼节,礼数得体,若非此刻疼极了,也不会昏迷沉睡了过去。
只是云渺面对着他,也有些手足无措。
自己的闺房寝殿凭空出现一个外男,场面何其的惊悚,云渺若唤姆妈来,必定会惊动外人,她只能先在柜子里找了纱布与剪子,来帮他上药。
她握紧药瓶,在踏板上跪下,又唤了几声:“谢止渊?”
他身前衣袍被血水浸透,衣料颜色变得极深,云渺犹豫片刻,指尖探去他的腰腹。
前世好似也有这一幕——
在搜查的侍云离去后,谢止渊忍着痛起身想要离开,然他浑身浴血,身负重伤,每走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寸步难行。
他说要借她的屋子待一晚上。
云渺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匕首上,害怕他会以刀剑相逼,向他再三保证不会将他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