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桑地盘上有护卫,有船只,还有大周子民的身份,附近的战乱少有波及他们。一旦到海上,谁管他们是谁,一律当成贼寇,抢船杀人抛尸,这也没办法抓人。
综合各方情报,再将往年里行商数据调出来,便有了这个大胆猜想——其实也不算猜想,毕竟前世结果显示扶桑国内有大批银矿,现在可能是被人发现,但应该没放出消息。
他的推断证据是近些年来的交易往来,“扶桑国主应是不清楚此事,交易信息表明他们支付的全是大周流出去的铜钱。但有几个大名竟是用的白银支付。”
大周所铸造的铜钱一直受欢迎,不仅民间有藏钱的传统,国外亦然,一度造成国内铜贵银贱的局面。
开国初,大周的铜矿多半用于武器锻造,铸币上没多少盈余,但为发行建元通宝,熔炼部分武器勉强搭起框架。
因此,建元前几年时,大周多半以物易物,铜板的购买力极高,现在铜钱不太缺,白银的缺口便暴露出来。
大周本土上一向缺少白银,这儿就不是主要产地,怎么挖都稀缺。
与其在本土劳民伤财,不如换个地方开垦,矿工选取本地人,从海外运白银回国,维持本国的经济。
证据算不上充足,但江无眠用一点说服了他,“当地失其君父,上下哀思,地获其乱,百姓流离失所,正是需宗主安抚之时。”
说是安抚,实际上是换了自家人当政,管控当地。
有正当理由,岭南还有现成的出兵理由,只差粮草齐备,就能开船入扶桑了!
相比于驱逐突厥需要的精力,扶桑只能算是热身而已,这地方的战力还不如匈奴。
不过弹丸岛国,当地战斗还停留在刀剑时代,连骑兵都是寥寥无几,陆上作战较为容易,难的是水上战斗。
因是岛国,海岸线长,又多在临海平原区居住,依靠渔业为生,因此这些人的水上功夫不差,只要破了海上防线,就能直达扶桑的咽喉!
建元帝命齐总管找出岭南报上的数据,准确地找到江无眠提到的几条信息对比。
数据是会说话的,他一页页翻过去,心下有所猜测。
扶桑地方小,钱多,就算当地没什么金矿银矿,拿下这片土地就是值得再度祭祀祖宗的大事儿。
且他对江无眠的另一个提议很有想法,现在太子监国,身上有了职责,但他还有几个弟弟没什么事儿干——除了一个早年赶上册封太子时的王爷外,后面都没再册封。
匈奴那一战的功劳没混上,下一次和突厥的冲突将会在五年之内爆发,然这几年内没品级没职位的皇子,怎么养活自己?
还不是通过朝中大臣捞取好处!
建元帝对此格外不喜,正是全大周上下备战时,几个逆子给自己的建功大业拖后腿,他恨不得褫夺皇子身份!
江无眠的提议来得正好,皇子全部打发到国外称王称帝,爱怎么治理就怎么治理。
当然,打下来的地盘上肯定要布置驻馆,类似在北真腊设置的那种地方,同时开放互市,沟通有无。
若是当地有大型矿产,朝中和当地都分一分。
建元帝设想很是美妙,可他略算一算时间便知,没有十多年是成不了事的,那会儿他应该早早葬了皇陵,看不到了。
心中没由来得一阵恐慌,他清楚知道自己老了,处理折子时也没太多精力,批复一段时间便坐不住,身体在逐渐老去。
但他还在担忧突厥,担心附近小国对边境的骚扰,还有沿海贼寇犯边……
桩桩件件,又如何能放心?
江无眠察觉建元帝的情绪低落,夹杂着遗憾悲痛,转而便掩饰过去。
建元帝合上几道折子,又让齐总管将数据放回去,嘱咐江无眠几句,便放人离开。
他没正面答应,要抽调卫所和水师,加上动身用的银子,事关重大,还需要看年底扶桑使团的表现如何,才方便下套。
扶桑使团比往年来得快,甚至还是岭南水师护送北上来的。
往年扶桑为和大周维持关系,也就是为了回礼一事,通常会开着破船,穿几套带有补丁露出内絮的夹袄便北上入京。
鸿胪寺每每接待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各种阴阳怪气,谁家使团这么邋遢,入京朝贡还是来打秋风了?
打秋风的都知道穿得体面一些,这纯属乞讨的叫花子!
然而这回不是,这回是好生穿着岭南服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看得众多人倒胃口。
许是这位使者能力不到家,也可能是一路上担惊受怕至此,建元帝听得模模糊糊。
护送人上京的心下掀起,上前两步,接过禀报工作,这才让人知晓前因后果。
“岭南遇倭寇犯边,目的是转运粮。今年上半年的粮食丰收,理清数目入转运仓,正要顺势北上入京。路有贼寇拦截,趁此打劫粮食,被我水师拿下。
“接管战俘和船只后,便在船只底舱找到一行被关押的使团,依随行大夫诊断,关押后给的食水少,约莫饿了半月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