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损毁几率极大增高,书坊平白增加如此多的成本,刻印价格怕是要上涨一截。
不过江无眠暂时没有刻印长文章的打算,“先行刻印小说,任何能涉及到学说之争的书,暂先不动。”
除非是朝廷给了范本,从上而下推行,不然标点符号就最好限制在民间通俗小说话本传奇里面。
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一些过激的学说一把火烧了书坊,到时候他可没地方哭去。
张榕二人连连点头,这些事情他们一概不碰,同时交代下去不可私自使用此物刊印任何圣人之言。
另外,任何想使用标点的人在刻印之前必须签署契书,一式三份,书坊、书籍本人、衙门各执其一。若有纠纷,则依照契书所言执行。
江无眠以固定的频率开始投稿,并且取了一个道号作为笔名,细究起来他就是个没挂名的假道士。
书坊的小说印本在大周颇受欢迎,不知养活了多少说书先生和戏班子。当年托《三救海船》火起来的孙家班班主便是其中的忠实受众。
孙班主一早起来便要吊嗓子,虽已多年不登台亮相,但他还保持着练习基本功的意识。
练完润嗓子,再去煮一壶豆汁,边喝边看报。
京中发行的几份报纸他期期不落,小说报是他最为期待的。
在戏班子这儿,能捧起来的角儿,除了基本功要硬,还要戏精彩。
小说报就是他接触精彩折子戏原著的途径之一,他甚至能给小说报去信联系原作者改编成折子戏!
在孙班主的努力之下,如今的戏班子都能让教坊司刮目相看!
今儿也是这般流程,先和一口豆汁,在看一眼报纸,这么一看,“嘿”了一声,“风图南写的上篇看完三个月了,下篇还没动笔!”
这是小说报最为让人诟病的一个问题,有的作者只给写了上篇,写下篇时人就失踪,只剩个没填的坑和坑底的读者。
大部分作者会看在编辑给的钱和上门催更的份上继续填坑,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风图南。
他有钱,才华也不低,写的故事鞭辟入里诱人深入,可他一写就是大半年、一年!
写一篇就换个地方,根本不清楚他人住那儿,想催更都没地方催。
小说报只要接到风图南的作品,加急加刊都要登,如今登的是一篇新人作品,是个眼生名字。
“唉。”孙班主叹口气,他更看好风图南的上本内容,拿来改动一番就是一出精彩的戏剧,奈何人没联系方式,只好作罢。
其他刊登的作品也不差,只是少了风图南的那股劲头,咀嚼起来便少了一种风味。
孙班主兴致寥寥,有气无力打开报纸,这回是单元剧形式的故事,很适合闲暇时间一看,做人偶戏也成,用以说书更是正正好。
就是很难用来唱大戏,因为戏折子不够!
孙班主原原先还可惜,但很快故事进行得一波三折,真假道士斗法、揭发假道士戏法遭到一行人报复、又很快被真道士识破、联合官府擒拿妖道,连续的反转让人目不暇接,待他合上报纸时才警觉豆汁已凉。
“好!”孙班主没时间关注早饭热不热凉不凉的,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不能改成戏折子。
篇幅不够,那再加几个故事不就成了。
报纸连载上就有两个,这么一扩充,再写些词曲,一折子戏不就出来了!
孙班主顾不得吃饭,忙去喊人给他写信练习编辑部,再联系原作者改编戏曲。
待到投出信去,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今日的小说报纸好似哪儿不太一样,读来竟是不生涩难以断句。
再度回顾时他方才反应过来,句与句之间竟是以符号隔开,读来简单,且语气变化更加明显。
报纸最后明确了几类用法,可一一对照前文阅读体会。若有不同意见,还欢迎来信探讨。
对着最后的解释说明,孙班主读来只觉朗朗上口,更加深刻体会文章意思。
比平日里自己揣摩断句容易多了!
不止是他一人觉得如此,说书先生亦然。不必在准备时下大力气断句,免得体会错意思,耽误了后文讲书。
小说报的影响还在发酵,朝中忙于安置扶桑道的事情,暂时没关注这里,于是也没察觉慢慢渗透到太学国子监的一些风气。
标点内容仅是局限于私人刊印和小说中签了契书的人,但不妨碍热衷看杂书的学生们学习并私底下用在书中。
在不干正事时,学生们往往有一种势必勘破一切的魄力与耐力。经过几日研读,便弄清楚了简单的标注规则。
抄书时便会在纸上留出空地,方便之后做标注,标点用错了不要紧,偌大的国子监总有人会的吧!
于是,国子监中突然兴起来抄书浪潮,不明所以的夫子还抽查了几人的抄书工作,没有发现端倪,只是指出了几个错误便轻轻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