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学士虽是一字之差,然其中寓意很是不同。
侍读学士大多是为皇帝皇子解答政治难题,与其说是侍读,不若说是师爷、幕僚、门客一类。
侍讲学士则类似国子监夫子,侧重治经学问方面,与官途一道,比侍读学士弱了两分。
江无眠如今入了翰林院做侍读学士,可见建元帝对其“入内阁”的期盼。
倘若之后官途坦荡,应是回京入六部轮值熬资历入内阁。
但谢砚行琢磨了一番,以他弟子的邪门情况来讲,还是莫要早早下定论才是。
齐总管又对江无眠道:“陛下另有口谕,明儿请江学士入宫讲学。”
正是巧了,江无眠还有一事要问过建元帝!
第104章盐课
送走齐总管,谢砚行与江无眠道来他所探听来的消息,“前儿还与你师兄思量,陛下将如何升任。”
弟子前年任知府,资历尚浅,不好再行擢升。
何况江无眠不到而立之年,太过年轻,要知朝中有人在这个年纪还是知县,如江无眠这般做了四品知府者独此一例!
“韩昭鸿不必担忧,伍陵防他如防川,前儿还有动静要参他一本,等他二人斗上一斗,顾不及你。”谢砚行这么一说,江无眠便懂了。
北地二月寒意未散,他呼出一口白气,拢起身上斗篷,“难怪韩昭鸿没能上表陈情,原是朝中拖住了他。”
南康府一案,办得虽然快了些,仍能找机会脱身,奈何韩昭鸿被人拖住,江无眠以雷霆之速拿到证据,直接钉死了。
中途险之又险的是伍德信,其人若是死在半路,江无眠区区知府,拿不动他人。
耽误下来的时间,足以让韩昭鸿一脉毁了证据,直接来个死无对证,江无眠纵使有通天本事也奈何不得,还容易被韩党一脉诬陷。
好在人命硬,朝中又有伍陵等人拖住。一步慢步步慢,让江无眠得了机会,有了当下判决。
谢砚行笑道:“至于李阁老,他上了年纪,惯不管事,老早等着乞骸骨回家让位。户部余尚书乃是他的弟子,且你这番送钱入国库之举,大大缓解财政紧张,算是自己人,此番他明面不好说些什么,暗中能偏帮你一二。”
近年来,随着耕种工具的革新与肥料的普及,户部是挺直腰杆办事,连边关重镇军饷都不再一拖再拖,多半与江无眠的点子相干,得了如此好处来,李阁老和余尚书私底下偷着乐就得了,自然不会在这事儿上使绊子。
翰林院掌院,万大学士对新来的侍读学士也是万分满意。
如无意外,当科状元本该入翰林院才对,可惜当年局势,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又入他翰林,好事,当是好事啊!
朝中对此也是一片接受,没人唱反调。
又不是升任四品要员一年就擢升成三品大员,给个原本就该给的五品学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再生闹腾,万一建元帝力排众议擢升他为三品,谁见了都得心酸嫉妒。
可谢砚行却笑道:“明日讲学,莫要选难题,单拿你那《月半华论》展开来讲便是。”
江无眠狐疑看他,这笑容他可太熟了,难保里面没什么陷阱。
想了想今儿下的圣旨与齐总管说道的话,不免心生疑虑,问谢砚行是问不出什么来,只教他等明儿讲学一过,事就明了了。
过了晌午,江无眠便被轰到翰林院去。
万大学士已在等他,“正好,明儿你来讲学。你之文采,不必我言。讲学另有礼仪讲究,匆忙之间,不做要求。”
讲学如同讲课,日后还要配个课件,现在嘛,仅有一书,还是注解颇少,格外看重个人学识积累。
江无眠是不必担忧这事儿的,他本经随谢砚行治《书》,又称《尚书》,是“帝王之书”。《书》中录有历朝的典谟训诰等文献,记载君臣对话谋略等事,正合了当前形势。
与此一道,万大学士自认比不过谢砚行。君不见,立朝二十年,谢砚行贬谪升迁多次,也不见遭过牢狱之灾,虽有建元帝厚待老臣缘故,也要谢砚行的确会做官才行。
因而,万大学士领人去后堂处,带江无眠听了两场简短的讲学。
江无眠初次听,格外认真,注意到讲学之人的语速与措辞,与平常不同。
万大学士也不嫌弃麻烦,在旁处给他讲解提点细节,又亲身上阵,讲了一小段《三易》。
他本身擅长数算,加之天文地理历史历法全有涉猎,简单一段《连山》讲出了大气磅礴之感。
“哪里可是有疑问?”事毕,万大学士与其他二位侍读学士问道。
但凡要有一处不解,三人眼看就能撸袖子提笔给他一字一字解疑答惑。
江无眠摇头,拿出他紧急磨出的初稿讲义来,学着三人讲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