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说好,拿了钱转头不认人的也有。府衙虽在监督,但最近忙乱,人员尚不到位,人钻了空子。
江无眠心下盘算,依大周律法,不足车轮之高的幼童可无罪释放。
被遗弃的多有两部分,识人认字的七八岁孩童与懵懂不认人的一两岁孩童。
卫补之带回的正是后者年纪,一岁多些,遗在野外,看不出面容印记,找不出是哪家的。
锦衣卫是能寻踪迹找出遗弃之人,可事不止一例,无法杜绝,不若换个方式。
江无眠若有所思问道:“张师爷,现今统计出,明确遗弃婴孩幼童者几何?”
张榕张嘴便报上数来,这事儿他格外清楚,最近查访的案件一多,遇到遗弃的孩童数量也急剧飙升。
商队案件的影响之广,呈现在方方面面,此事不过一面,另外的表现则是人口数量下降。
江无眠对此有所对策,提前一两月也无妨,“建育婴堂,收拢遗弃婴孩。”
育婴堂,简单直白的描述,一眼看出功能为何。
前世历史上同样有这等公用性质的场所,由朝廷拨钱,养育孩童。
江无眠对林师爷点头道:“先挑宅子,聘几人来先行看护,此案了解后再行集中安置。”
说来两三句,但江无眠给出的条件却不简单。
育婴堂以七岁一下孩童为主要收拢目标,这意味着刚出生的婴儿,不到一岁的孩童全在其列,光是奶娘都要找上不少。
人要吃喝住行,多了便要专雇人来,算下来花费颇多。
江无眠想做的又不是一时之事,长久运行下去,光靠府衙拨银,实在困难。
他思虑片刻,还是让张师爷放手去做。
张师爷本以为事情繁杂,少不得要半月之多,真正施行起来,却出乎意料。
不过短短三天,宅邸选好,人员备齐,只差奶娘大夫到位,就能送人来了!
原生这事儿传得极快,毕竟过年时南康府大动,连建元帝都为之惊动,遑论是生于此长于此的本地人,对任何事情只会更加敏锐。
育婴堂的消息一经传出,凡是关注府衙所作所为的人都在琢磨江无眠到底想做何事。
毕竟江无眠两度大开杀戒,谁知道他下一步又将对准哪个目标?想整顿什么?
——往常认为韶远县四家秋后问斩一事都是白楚寒所行,然南康府商队事件一出,谁都开始怀疑那件事的真相,没准上任时拿商队祭天是江无眠的行事习惯?
韶远县时,仅有四家,于是只有四家秋后问斩。官拜南康府,任知府后能处置的商队更多,便是当下结果。
说实话,几年前那事儿仍有人心有余悸,再经这一遭查处,心下骇然,以至缠绵病榻半月之多。
南康府里的医馆人满为患,坐馆大夫都找不到了。
待张榕的目的显露,被震慑的商队忙不迭伸出援手。
找宅子?哪里能叫您出钱啊,这是商队别院,您请用,哪儿不满意,您说,咱这就改!
奶娘?一岁婴孩?这事儿好办,我家商队有这路子,不必劳烦您动作,您找个时间见一见合不合适?
粮食?布匹?襁褓成衣?有有有商队全有,什么都不缺!
张榕回过神来,育婴堂只差他们大人题个牌匾,即可正式宣布投入使用了。
他皱眉道:“大人,您看?”
依江无眠看?
无非是表明他们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府衙叫人往西绝不往东,让人找宅子绝对不会原地起个院子。
江无眠笔尖一点,黑字跃然纸上,口中念道:“过几日府衙在育婴堂院中立个碑文,感念诸位善行,特立碑留念,以传后人。”
这是府衙的回答,只遵纪守法不惹事,府中自然乐意扶持本地商队,为其宣传造势,打造商业品牌。
张榕:“……”
您这碑文不是墓碑就好。
得知此事的商队松了口气,有的甚至跌坐在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