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邸报里,最后一版恐是最重要的。为了赚钱,真是敢想敢做。
想了一遍,没发觉错漏之处,一挥手将项目与预算交与林师爷,“先做出活字来,造纸坊处与谢林道一声,让他做好准备。”
林师爷万分感慨,领命做事去也。
江无眠也准备上活字印刷,它对技术有所要求。
活字,之所以为“活”,因为一个字便是一个雕版,每个字都能单独拎出来排列,只要准备上常用的三千字,大部分书籍印刷不成问题。
等到需要印刷报纸时,直接让人根据文章挑选字词,方便快捷,节省时间,更节省成本。
提笔记下其中问题,江无眠一顿,先抽出信纸来,老老实实给谢砚行报备一遍。
他之前还道无事,现如今又为府衙创收拿出活字印刷来,的确让人苦恼。
可府衙没钱花,但凡陛下再额外批点银子,哪能这么拮据?
上回送的月上霜方子,可是让建元帝赚了不少钱,全进了皇帝私库。
若不是牵扯甚大,利润大到能被人千里迢迢暗杀,这方子早该在行省内传开,白糖价格下降,再向外高价售出敛钱。
可惜,暂时碰不得。
江无眠装好信纸,做好蜡封。
信件越过平原山海,抵达省内布政使所在的布政司。
“大人,门房送来您的信。”
谢砚行摆手让人留下信,“暂且先放着。”
随他上任一省布政使,同僚来信骤增,道贺的打听的试探的攀关系的,诸如此类,枚不胜举。
门房处大致一分,再送到他这儿来,幕僚没随他南下,人留在了边疆处,如今只能自行分辨处理了。
“肥料试行,明年至淮南道。”谢砚行看过邸报,略过诸多小事,看过朝中议论纷纷的朝贡议题,最终停留在粮食上。
他放下上月邸报,喃喃叹气道:“粮产增多,相应赋税不日将摆在预案书头。”
里面问题很大,赋税能否落到真正的人身上,是否会被转移到百姓身上,是否会造成虚假上报,欺上瞒下隐瞒税粮实际数目……一干问题亟待解决。
但他很清楚,问题早已存在,肥料增产不过让其更加尖锐地显化出来。
想要解决,并非一蹴而就。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先做好预案提防。
摇头收起邸报,转而处理诸多信件,部分看也不看扔至一旁,少许需他本人回信。
见到自南康府上来的信件,谢砚行心脏一跳,连忙喝一盏茶提前压惊。
“为师不过离开月余,竟又有事来信!”谢砚行唉声叹气,可惜江无眠不在眼前,不然他非得提着人耳朵念叨。
眼看布政司将要落锁,谢砚行也不再纠结,直接拿上信回家去看。
信上头一行字就让谢砚行一蹦三尺高,再向下看去,“……活字印刷,以烧陶字模为主,灵活排版,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能多次反复使用,不至用过即扔……”
“善!大善!”
此事一出,哪个儒生不得念着他徒弟的好?
谢夫人正卸了衣袍,换一身轻便纱织外罩,端一盘鲜花点心进入书房,问道:“何事值得你如此开心?院墙外能听到你这儿的声。”
谢砚行递过信纸来,高高兴兴地给夫人解释,说到一半,又一拍脑袋,从中拿出一封蜡封完备的信来,“夫人啊,这小子还特意给你写了封信。”
“这孩子挂念人。”谢夫人眉开眼笑,展开信一观,不由挑眉,“好孩子,这是给师娘送钱来了。”
送钱?
送的什么钱?
谢砚行疑惑,信上只说过活字印刷换雕版、府衙出钱办邸报一事,没见送什么钱。
反而是那最后一版面的广告定价之高,让他一看,霎时怀疑自己的记忆——南康府的账面上是欠了谁几十万银两吗?怎么这价钱像是把人的棺材本都掏干净?
“这事儿还真是,全家只能我来张罗。”谢夫人递过信纸,示意他看过上面写的计划,“一家子全是当官的,做不来商队买卖。”
“恒阳不拘着活字印刷的技术外传,但他要捏着民间印刷的口子。书籍印刷、邸报印刷、打样定价,这些事儿官府不好出面,由商队来做约定俗成的规矩。”
匆匆一览,谢砚行明白江无眠的计划,这是要在民间与官府之间推出一个沟通的商队来,即能在官府前说得上话,又能引导民间商队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