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高手低,誊抄个户籍慢慢吞吞,做事不利索。
周全都懂得向人请教如何使用表格统计房屋倒塌程度,使用年限、危房程度、原因、地理位置全标记得一清二楚。
杨林和蒋秋共事多日,表格的事他不打听,每日钻研抄家得了多少钱,能不能捞油水,纯粹是个吃干饭的混子!
江无眠心中有气,手上带出两分,开的不止虾背,整个虾劈成两半。
瞧了一眼认真烧火的师兄,转头若无其事把两半虾合起来包进馄饨里。
谢师兄不知小师弟搞的小动作,正在认认真真履行烧火童子的职责,保管锅里吊了一晚的高汤激发香味,“处理了他?”
他说的轻描淡写,像是随口搭上一句。
江无眠语重心长道:“师兄,不要随意浪费,师弟手中没多少人手能用。等薛将军查出底细,按他贪墨的大小轻重,放到矿场发挥余热。”
矿山不就是带罪之人的最好归处?
若非矿脉还未开好,牢房能凿开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去挖矿,为韶远县建设贡献自己一分力量。
每天养这么多犯人,韶远县的粮食压力不小,还是光吃不干的一批人,实在太浪费了。
谢霄摇了摇头,师弟真是……勤俭持家。
他敢相信,今日午饭全程由师弟本人操作,一是因为这饭别人没做过不会做,二是省下请厨娘的钱。
等一等,“这原料,不是你让人亲自去海里捞的吧?”
江无眠不解,“师兄,师弟在你眼中是哪种形象?”
他再省钱,不可能让人去海里捕捞,有那时间,不如去开矿赚得更多!
问得好。
谢霄眼里的江无眠还能是什么形象?
为了省钱,能把恩师花园拔了种菜的抠门师弟!
师弟本人把包好的部分馄饨下到锅里,解释道:“去青州府访查,薛文买的,一斤三文钱,抬了三筐堆厨房。走时记得带一筐,熬出的高汤能喝,方子也一块给你。”
在大周,菜谱是稀罕物件。
普通人不讲究吃,因为调味品稀少昂贵买不起,连最基本的盐油都难以供应,只能囫囵着吃。
而大户人家,有钱有渠道获得香料,于是在能吃的基础上讲究色香味。
能拥有一张菜谱,必然是三五代的名门望族压箱底的不传之秘,这叫底蕴。
谢家同样有不外传的各种方子,但小师弟本人仿佛是方子本方,随便到哪儿能吃出花样。
即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岭南,他还能吊个鲜美高汤,接完圣旨还惦记着午饭吃馄饨,除了面粉,馅料与汤底用料全部取自当地。
神乎其技,不外如是。
谢霄并未同他客气,点头应下。
饭桌上,两人边用饭边聊,主要是谢霄在说商队煤炭一事,“北地煤炭多在淮南道以北被人分割,自江南道以南,家家户户多是木炭。”
江无眠拨开摇曳紫菜,捞出一个馄饨,“以淮南道为界,人为划分?”
谢霄道:“不错。江南晋州王家、徽州安家联手垄断木炭,高门大户家的生意,不说九成,有七成基本出自两家。
煤炭生意并非垄断,形似垄断。高阳赵家牵头,与其余八家组成煤炭商队,生意多半在北地、边塞、西域。
南方少之又少,仅仅是货少翻不出风浪的小商队,作为压秤的物件,一次一两车,一家四口生活足以撑上两三年,但炼铁不行。”
谢霄了解炼铁消耗,一朝一夕出不来东西。有的铁矿山上,炭火经年不熄,长年累月产出。
小师弟的矿脉不仅有铁还有铜,起码烧上一年半载,一两车煤炭不过杯水车薪,当不得事。
“次次只运一两车?”江无眠问道。
“次次运”和“偶尔运一次压秤”不一样。
前者说明手中有货,只是不敢大批量向南卖;后者只是收来的散量煤炭,路上随便赚点。
谢霄丹凤眼一眯,吃到了分成两半的虾,怪不得形状不如其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