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然有一股胶状的凝固感,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仿佛被无数根银针一一刺穿,颜玉皎的心阵阵痛楚。
她忽而抬起尖瘦的下巴,水眸被灯光染上细碎星光,倔强可怜:“谁让你送荷花酿了?你送荷花酿作什么!”
楚宥敛视线静静地落在她脸上,不言不语,辨不出心思。
颜玉皎愈发难过,眼角发红,紧咬唇瓣,语气艰涩:“被我如此轻贱,难道还想着和我道歉,与我和好?”
“楚宥敛,你应该恨我的。”
她抿着唇,泪珠从眼角滑落:“我觉得你应该恨我……你应该听从圣上的旨意娶我为侧妃,应该极尽所能地羞辱我,然后把我扔在荒郊别院终生不理不睬,你应该这样报复我!”
琉璃灯盏乍然闪烁了一下,好似浓重的夜色里江中独舟,下一刻就能被狂风吹翻,熄灭。
楚宥敛立在光影之后,愈发眉目高远,神情似冷非热。
他轻声道:“原来你知道。”
你知道我应该恨你。
颜玉皎怔住,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初夏还是冷的。
起码在夜里是这样。
不然颜玉皎出门时也不会裹上披风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发觉自己还是穿的太少。
寒气如同四九天的冰河,将她层层包裹,直刺入骨髓。
她浑身发冷,头脑昏沉,哽咽地质疑道:“你果然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娶我不是想和我合作捉住贼人,而是想趁机报复我?”
楚宥敛没有回答。
许久,等颜玉皎的哭声弱了些,他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衣袖里的东西稳稳地插在她的发髻上。
好似情人间的耳厮鬓磨,他唇瓣缓缓靠近她的耳垂。
“请颜小姐放心,我还不至于心胸狭隘到折磨一个女人,只是我忽然觉得你不配得到我的补偿……那些堪比迎娶贵妃的天价聘礼,本来就该为我娶来一位世子妃。”
“所以从今往后,无论你喜欢上哪个男子,都请给我好好待在郯王府,安安心心的做我的世子妃,演也给我演出痴迷深爱我的模样来。”
……
颜玉皎神情恍惚,没察觉楚宥敛是何时离开的,她提着吃剩的糕点,沿着小道慢慢走回青棠院。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想楚宥敛果然记恨她,她婚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一会儿又想,今晚就不该赴约,安安心心等着楚宥敛和她解除婚约,然后抱着天价聘礼做个富婆逍遥快活一辈子岂不美哉?
最后却想,不会的,楚宥敛一向嘴硬心软,糕点就是这样。
琼露坊亥时一刻关门,他递给她糕点时,已经亥时三刻了,可糕点还是滚烫的,可见他一直小心护着。
他心里还是念着她的。
甚至不确定能不能约到她,却还是拎着糕点礼物来了……
如此惊惶地想来想去,颜玉皎的脚步自然无比缓慢,回到青棠院时已经亥时末了。
樱桃急的团团转,就差唤醒门子们和她一起去找颜玉皎了,此刻总算见到颜玉皎,连忙帮着把披风脱了。又忍不住问责颜玉皎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天这么晚,也不带个丫鬟陪着。
颜玉皎沉默一会儿,想说自己不过是心里烦闷,随便走走罢了。
一低头却看见手里拿着的琼露坊的糕点纸包,就更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