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回到……”若是能回到阳就好了,她喃喃着,自然没听到楚宥敛背过身轻咳了几声。
“我并非强人所难之徒,”楚宥敛轻扣了下桌面,“我知道你厌恶我,恐怕不愿意嫁给我,只是眼下需要你我成亲引出贼人现身,我想你也想知道害你的贼人究竟是谁罢?”
颜玉皎点点头,又摇头。
她想说,她并不厌恶楚宥敛,可这话明显站不住脚。
不厌恶人家,当初非要与人家绝交又是作什么?
楚宥敛淡淡道:“待日后你心有所属,我便求陛下解除婚约,这些聘礼也不必归还,左右我郯王府不缺这点钱,就当污了你名声的补偿。”
竟是将此事考虑的一清二楚,也将日后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了。
颜玉皎挑不出一丝错来,也没有一丝能反驳的理由。
她忽而明白,这就是他们如今的关系了,为了共同的利益暂且合作,合作结束后也不必有任何牵扯。
客气、公正又平和。
可笑她方才还痴心妄想,想和楚宥敛叙叙旧情讨价还价……
亭中陷入静默。
唯有外面的风雨声格外清晰。
不多时,风雨渐渐小了,日光渐渐涌现。一个面白微胖的老太监撑着伞,自不远处缓缓走入亭中。
他收了伞后,上下打量了楚宥敛一圈,随即眉毛紧皱,连连叹气:“世子爷,您的伤还未好,奔波至今未曾歇息也就算了,怎么还淋雨了?万一再得了风寒又该如何是好!”
转过头就怒骂侍从们:“一群瞎了眼的饭桶,杵在这里干甚!还不快去带世子爷换件干衣服!”
一时间,所有的静谧都褪去,尘世的喧哗重新涌上来。
颜玉皎茫然地望向楚宥敛。
他受伤了?
楚宥敛却没有要和颜玉皎解释的意思,站起身,道:“今日的茶便喝到这里,待过几日,成武侯老夫人要办赏花宴,劳烦颜小姐随我一同前去,或许也能引来贼人。”
话毕,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伞,只身走进风雨中,一刻也不曾回头。
丝丝缕缕的雨雾被他破开,又慢慢聚拢,直到再也不见他的身影。
侍从们也紧跟其后,转眼间亭子里就空旷了许多。
最终只余下老太监和颜玉皎。
老太监留到最后才走,显然是有话要对颜玉皎说。
颜玉皎也还记得这位老太监,先帝留给楚宥敛的管事太监李锦。看起来是个面慈心软、嘴甜和善的,实则性情阴郁,手段狠辣。她曾亲眼看见他下令将一个冲撞楚宥敛的官宦子弟五马分尸。
自那之后她便很畏惧他。
颜玉皎还以为李锦是想要敲打敲打她,要她不要因为自己即将成为郯王世子妃就得意忘形。
却没料到李锦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颜小姐有所不知,世子爷挨了郯王爷三十鞭,还被罚关在禁闭室不允吃喝,不然昨日便来颜府提亲了。”
颜玉皎一怔,勉强笑了笑:“原来世子爷受伤了,还真没看出来……”
三十鞭……难为楚宥敛如此安然自若,龙行虎步,丝毫异常没有。
她忍不住心尖泛疼,楚宥敛都快十九岁了,郯王怎么还是这样,楚宥敛一做错事就罚他鞭刑……这几年没有她在中间劝和,也不知道楚宥敛是怎么挨过来的。
又黯然回神,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操心这些事了……
李锦甩了甩浮尘,乐呵呵道:“老奴愚钝,以前便觉得您与世子爷郎才女貌极为般配,没想到阴差阳错你们还真要成夫妻了,老奴在此恭喜世子爷恭喜颜小姐!”
话毕,他没等颜玉皎再说什么,就俯身行礼退去了。
只是临走前,他又恢复了那副阴戾的模样:“风雨又大了些,派两个人送颜小姐早些回屋,若是让颜小姐受了风寒,仔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