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之前点头答应了婚事,两家也开始交换庚帖,走成亲流程。
可颜玉皎又是个很拧巴的人。
她不想成婚后在深宅大院里困苦一生,可不成婚就只能去尼姑庵做尼姑穷苦一生。她是一边害怕吃婚姻的苦,一边又觉得除了这条路没别的路可走,还是忍忍罢。
梅夫人也了解她的心思,一直以来都哄劝着她:“只是订婚而已!先平息眼下的风波,成亲暂且不谈,我们颜家给韩二郎留下反悔的余地,也会观察他是否值得我们玉儿托付终生。”
她握住颜玉皎的手,贴在脸侧亲昵摩挲着:“玉儿你别怕,娘亲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颜玉皎心中郁郁难消。
只觉得自从她来到京城,就没有哪一天是不被欺负的。爹爹不再对她那么关心,娘亲也好似变了个人一样,非要她学些讨人厌的规矩,学不好就有惩罚。
颜玉皎轻轻叹气,最终靠在梅夫人的肩膀上,倦怠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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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离开青棠院后,笑容就沉下来了,看不出一丝喜悦。
待到晚间,前院派人过来说颜大人又去了李姨娘那里,梅夫人的脸色才彻底阴沉起来。
若不是李贱人的侄女教唆玉儿去迎夏宴,玉儿还不会出事,而今日才平息了几分风波,颜祁望这老东西就去上赶着找李贱人逍遥快活了!
如今他可真是腰杆子直了,一点儿也不把玉儿放在心上了!
梅夫人眸色一厉,一甩手就把桌子上的茶盏都推下去了。
噼里啪啦——
满地碎片中,梅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兰草犹豫着开口道:“夫人,我有一事很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梅夫人勉强压下怒火:“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当讲不当讲的?说罢。”
兰草觑着梅夫人的脸色道:“奴婢拙见,郯王世子既然……幸了大小姐,还会允许别人迎娶大小姐吗?”
梅夫人看了看指甲,淡淡道:“楚宥敛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品性纯良,一向尊重玉儿的意愿。”
兰草抿唇道:“既然夫人这般信任郯王世子,那为何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大小姐嫁给郯王世子?”
梅夫人忽地愣了愣。
少顷,神色不自然道:“他们两个以前都是兄妹相称,若是成了亲,实在不成体统。”
又勉强解释道:“而且郯王府我们实在高攀不起,我可不愿意玉儿做他人妾室,便是郯王世子妾室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圣上心思深沉,恐怕猜忌提防郯王,而老爷曾与郯王亲厚,所以颜家必须要和郯王彻底划开界限,才能让圣上安心……”
兰草听明白了,却不甚看好。
“老爷自从做了京官,处事就越来越荒唐了。夫人出门在外,为老爷挣尽了面子,笼络尽了关系,您的疲累奴婢都看着眼里。
“可是老爷前几年先是以您不能再生育为由,纳了两房妾室,如今李姨娘更是生下了庶长子……”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注1)
身为枕边人,丈夫的变化妻子自然是最先察觉到的。
梅夫人甚至知道今天下午颜大人收到一封来自宗族的信。
信中,族老们指明要玉儿自尽而死以保全家族的名声。
然而颜大人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看着信若有所思。
他究竟在想干什么呢?
梅夫人垂下眼,轻轻打断兰草的话:“好了,别说了,今夜我就当没听到你这些话,你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