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香一怔,没想到婆母会突然发难,更没想到,她想让自己把赚到的钱都交出来。
“这是我自己赚的,为什么要交?”田秀香到底还是温顺惯了,即便心里再不满,还是只敢小声反驳。
“我还在呢,轮不到你管家”,周春艳瞪大了眼睛,“你往日吃的住的,哪样不是你公公和你男人赚回来的,现在跟着那桑娘子学点技术,觉得自己有点能耐,心就野了?”
周春艳是十几年前跟着丈夫和公婆逃荒过来的,在穿越山林的路上摔断了一条腿,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就彻底瘸了,自那以后性情古怪,家里人也就都让着她。
因着刚来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同村的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刘家就迫不得已花了三十文从寒水村买了田秀香回来,为了个传宗接代。
所以,周春艳是一贯瞧不上田秀香这个儿媳妇的,觉得她长得既没福相,又生不出儿子,拖了家里的运势。
看到婆母这般作势,田秀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只是低下头沉默,眼眶越来越红。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急赤白脸的”,刘大田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出来打圆场,“秀香,家里一切开支用度都是你娘管的,让你交钱也没啥不对的,你告诉爹,你是准备拿着钱干啥呢?”
田秀香搓着衣角,咬了咬嘴唇,抬起头说道,“我想攒钱,送小音上学堂。”
“啪”
“女子上什么学堂”,周春艳再一次拍了桌子,“原来你心里还装着这心思,怪不得生不出儿子呢,我看你是存心想断了我们老刘家的后!”
“秀香啊”,刘大田也摇摇头,“女子哪有去学堂的啊,就算能上学,那也不能考科举啊,这不就是白瞎钱,女子啊,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人家,安安心心相夫教子,你放心,我是疼小音的,以后也不会缺了她的吃食。”
田秀香苦笑了下,她想让自己的女儿长学问明事理,像桑沃那样能为自己走出一条路,但她也知道,自己跟公婆说再多都没用,她只能倔强的低着头,梗着脖子做无声的抗争。
“倔种!倔种!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周春艳看她这副样子,越发气愤,突然往后一倒,捂着胸口直喊痛,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本来藏在外面偷看的刘顺田看到老母亲这般,赶紧着急地跑了进来,扶着周春艳的手,急声道,“娘,娘,你没事吧!”
“我的好儿子,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媳妇儿,稍微涨了点本事,就开始忤逆长辈了!”
刘顺田一贯是个愚孝的,看着母亲这般痛苦,想到这么多年母亲省吃俭用拉扯他长大,心里是也是极其不好受,他看了一眼田秀香,眼睛里藏着一句“对不起”。
田秀香心道不好。
然后,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顺田从怀中掏出了自己藏在床底的钱袋子,交到了婆母手中。
~
第二日。
桑沃发现,田秀香在做仙草膏时,眼睛红肿的像两个大灯泡,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不拉几的,跟她平日里勤快腼腆的样子截然不同。
“田嫂子,你,可是昨夜没睡好?”
田秀香听到桑沃的关心,眼眶一酸,一滴眼泪就顺着脸颊落到了木盆边,她抬起手,发现手上沾满了草木灰,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哽咽道:“桑妹子,我没事。”
“你就差把“我有事”写在脑门上了”,桑沃打趣道,“是遇着什么困难了吧,出来听听,兴许我们能帮上一二。”
“是啊,有什么难过的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柳宛凝也跟着关心道。
“真。。。。。真没事。。。。。呜。。。。”
田秀香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家里是这般处境,但她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就感觉有一股无法压抑的委屈从心里冒了上来,忍不住哭出了声。
最终,在桑沃和柳宛凝的殷切关心下,田秀香还是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出来。
“这也太过分了”,桑沃扯下围裙扔在一旁,十分气愤,“钱是你靠自己的双手赚出来的,凭什么要上交?况且,小音读书识礼是正事,凭什么不让!就因为她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狗屁道理!”
桑沃夺过田秀香手中的木盆放置一旁,拉着她就往外走去,“我跟你去要个理!”
桑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生气,田秀香这番话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之所以成为留守儿童,从小只能跟奶奶一起长大,除了贫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母在外出务工时生了一个儿子,自从有了那个儿子,桑沃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来自父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