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全然在理。邀月宫主怔怔地盯着他,脸色渐趋缓和下来。
江枫续道:“哼,还说是新姑爷哩!打明儿咱成了亲,你们两个谁待我好,我就跟谁亲近,谁待我不好,我就叫她守空房。”
邀月宫主芳心大震,暗道:“这冤家在女人面前骄纵惯了,当真只怕说得出便做得到。唉,邀月呀邀月,江湖上男人众多,谁又管得了你?偏偏遇上这冤家,只怕今生今世,受他挟制定了。”
忖罢,朱唇微张,贝齿轻扣,道:“江郎既想出去散心,我姐妹就陪你走一回罢。”
花月奴悠悠醒转。
她是被听似遥远的说话声唤醒的。
此刻,那声音仍在继续,渐次由远而近,变得清晰起来:“……花姐姐,你知道吗,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被你迷住了。但是,因为我是个服侍人的人,不能与你靠得太近,不能与你攀谈,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得远远的,偷着瞧上你几眼……”
说话的是谁?啊,记起来了,是玉郎江枫的书童江琴!
意念恢复,她豁然睁开眼睛。
触眼处,正是江琴屈着半膝,面向自己娓娓而谈,不觉又惊又恼,一骨碌从地上坐起。
火光贼亮的喜烛,吉服光鲜的江琴,刺得她芳心又是一阵剧痛,颤声质问道:“你、你怎能这样?”
江琴微微一怔,旋即凄凉地道:“花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能这样?哈哈,难道一朝做了下人,就该终生做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吗?花姐姐,我虽身为下人,却有一副傲骨,更不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刚才,你晕死过去了,我只是守在你身旁,并无半点轻薄举动,希望我们能循规守礼,拜了天地……”花月奴见他曲解自己的意思,更觉惶急,忙打断话头道:“别说了!你这样做,对不起江枫……”
江琴不待她说下去,道:“婚姻大事,我没先行禀告,是有些对不起我家公子,但我家公子待我亲如手足,一定不会多加计较的。”
眼下再也顾不得羞涩,只有跟他摊牌了。花月奴叫道:“我是江枫的人!”
江琴笑了,道:“原来你也和所有女人一样,暗暗看上了我家公子。不!既然二位宫主成全了我,这就是机缘,花姐姐,我会待你好的,也能使你终生幸福,来,咱们拜天地吧。”
花月奴见他咬定死理不放,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道:“江琴,你先去把江枫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江琴道:“这是多此一举。我家公子眼界极高,二位宫主都没放在他心上,哪还会轮得到你?再说,如今他住在碧荷院,只等今晚一过,便要做移花宫的新主人,也没闲工夫见你。”
江琴没说“软禁”二字,花月奴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蹊跷。
邀月、怜星的容貌之美,江湖上尽人皆知,倾慕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江枫全然没放在心上,岂非正好说明他前情未变?
如果此论不虚,那么,今晚自己被迫成婚,玉郎五天来未曾登门拜访,都得到了合理解释,即:已在热恋中的俊男靓女,正面临着被人生生拆散的危险。
思绪一畅通,人也镇定下来。道:“江琴,你听我说,在没有见到江枫以前,千万不要胡来,如果不听劝告,休怪我手下无情!”
门外突兀传来老妈子的声音:“好呀,还没过门,就训起老公来了!”
话音一落,房门顿开,老妈子箭步抢入,一道劲风,随着掌心翻转,凶狠狠地朝花月奴击出。
花月奴岂甘坐以待毙?当即沉肘挫身,挥掌迎上。
“啪”!掌力相触,人影倏分,第一个回合势均力敌。
花月奴道:“我身怀血仇,还请妈妈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遭。”
老妈子冷笑一声,道:“放过了你,我的饭碗岂不砸了?——江琴,别一边儿歇着,你我前后夹击,将这刁妇拿下,尽快洞房花烛,二位宫主正等着我去回话哩。”
江琴犹犹豫豫,梭巡不前,道:“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
老妈子大怒,“呸”了一声道:“你怎的这样胆小如鼠?待生米煮成熟饭,不是夫妻,她也得跟定你过一辈子!——动手!”
道毕,自腰间抓出一条八尺来长的软鞭,有若狂蛟腾舞,直扫花月奴肩膀。鞭影呼呼,劲道十足。
花月奴临场应敌,全凭一柄长剑,而今手中没了兵刃,便失却机先,加之又没练过擒拿手法,哪还敢正面相搏。
只得娇躯一扭,向着鞭影稀疏处逃逸。
这一逃,又觉身形比平时慢了许多,原来,头上几十斤重的凤冠,身上肥大兜风的霞帔,竟如同有人掣肘牵足,弄得她想快也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