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后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长舒一口气,心头略显沉重,缓慢地回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法国人早就受够了看不到希望和明天何去何从的生活了。”
“压抑真的不适合法兰西。时代在进步,老人需要颐养天年,年轻人需要晋升通道,国家需要新鲜优质的血液,万事万物不能一成不变。”
兰波看着天花板,他取下U盘,盖上电脑,语调多了一丝调侃,“我们失败了也没什么,就像前人的失败一样,后人总能汲取到经验。”
兰波闭起了眼,叹息:“总有人要做出牺牲的。”
记忆闪回无数片段,他是过客,是参与者,是实施者。
马拉美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说:“兰波,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兰波转过头看着神情恍惚的青年,反问他:“怎么?”
马拉美看着面容冷峻的前同事不由难过,坦诚地说:“你以前很沉默,也很低调,即使是我们这些人想靠近你,也都需要鼓足勇气才敢上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波挑眉,嘴角轻扬,等待他解答疑惑。
马拉美转了转眼睛,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其实不喜欢我们,留在那只是因为留在那能做事,除此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太冷太安静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马拉美哼了哼鼻子的气音,“和你待在一块总让人联想到结了冰的荒芜旷野,说出去又传回来的声音仿佛遥远山谷的回响,看不到一点人气,生命、死亡、苦痛……你都没有感觉。”
“那会儿你真是个优秀得不像话的情报员,你有清醒的头脑,但却并不是个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物。”他看了身边的人,笑:“如今不一样了,你想做点实际上看得见的事情,你变得感性了、贪婪了,你想伸出手就握住点什么,而不是任由别人指挥你的想法了。”
兰波摸了摸自己脸,“马拉美,死亡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将带着遗憾离开。”
马拉美伸出手拽起躺着的兰波勾肩搭背,他一点也不怕报复,道:“兰波,你变得像个人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恭喜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也祝你不再沉寂死海。”
兰波推开他,站起身去袋子里找出两瓶鸡尾酒,他将盖子打开,其中一瓶递给马拉美和他碰瓶,道:“谢谢。”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马拉美没有任何防备饮下一口,开怀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横滨的魏尔伦给兰波打了电话。
铃声响起时,兰波拿起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美好了,他拿着手机和马拉美走向阳台,“我去接个电话。”
马拉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果果在房间里停留一阵也出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块吸水的大毛巾,丘比跟在他脚边。
马拉美问:“咒灵还要洗澡吗?”
果果说:“宠物当然得洗澡了。”
马拉美啧啧称奇起来。他暗暗地想:‘真是离大谱了,魏尔伦居然养起猎奇小宠物了,’
浴室里,果果在盆里放起热水,他的确要把丘比从头到尾洗一遍。
索性丘比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马拉美看看不能偷听的兰波,百无聊赖的喝着低度鸡尾酒。
不过一会儿,兰波重新回来,淡淡的幸福环绕着他,深邃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了。
他说:“还有事吗?”
马拉美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仰视着他,“……你有事?”
兰波点点头,“那你自便了,接下来我忙了。”
他拿出另一台电脑去工作桌上处理横滨发来的文件,森鸥外已经和魏尔伦见面了,他们很快便会展开行动。
马拉美感觉被冷落了,他坐了十几分钟,看了看自己手机,明天他休假,波德莱尔希望他能留下来。
果果走出来时,看到他还在,露出不解的眼神,稚嫩的声音轻轻说道:“马拉美,你不回去了吗?”
马拉美看看手机,抬头看了眼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不能留下来过夜吗?”
果果眨了下眼睛,此时他的态度还算温和,“我说不能你会走吗?”
马拉美还假装犹豫了起来,“我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打算挑逗一下变小的家伙,反正不会死。
兰波看着资料入神,他还是分神插了一嘴,提醒道:“马拉美,你留下不好,对你不好。”
马拉美懒洋洋地争辩:“我明天休假,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