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摇头,浓密的睫毛抬起,蓝色眼眸流淌着悲伤忧郁的色彩,华贵的声音也低落几分,“问题是兰波,他并不理解我。”
中原中也讶然地看着他:“啊?”
果果托起下巴,摆出安静聆听的姿态。
魏尔伦对面前的一大一小的孩子们敞开心扉,道:“即使他现在会选择原谅我,无视我曾经所犯下的过错,不计较我对他造成的伤害,甚至他能够帮助我重新回到法国……但我们之间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现在能和好,未来照样会再度发生类似的矛盾,那时候他难道还会迁就我的任性吗?”悲观现实主义的青年斩钉截铁地狠下心来,“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他的人生没了我照样可以继续下去,而我同样如此。与其互相不理解,错付了真心却互相伤害彼此,不如今后都做个陌生人,从此不再相见。”
中原中也凝眸,“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倒也没关系。但就怕你其实也没看清楚你自己的真心,一时痛快地将断绝关系误认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果果低头从斜挎包里找出手机,一脸认真地拨打了电话出去,电话铃声滴答滴答,没两声就接通了。
魏尔伦还没从中原中也的话里回过味,就忙不迭去要拦住他,“你打电话给谁?”
果果躲得很快,愣是没被他拿走手机,“打电话给兰波,告诉他你要和他绝交了,顺便问问他有没有意见。”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但也没有挂断,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魏尔伦有点生气,道:“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回复着他:“逃避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保尔,我很想念你。”充满温情的话语出自兰波之口,他靠着墙,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衣服,衬衫的褶子难看得很。
他的声音对魏尔伦个人而言,真是熟悉且又陌生,他自暴自弃道:“你想怎么样?”
兰波答:“我想见见你。”
魏尔伦瞪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我没打断你的腿,更没困住你的行动。”
兰波幽幽地说道:“你果然还怨我当初不顾你的想法……不过,这是应该的。”
他继续说道:“对不起,那时候的确是我太过分了,我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你的问题,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去体会你的心情。”
他说:“先就这样吧!你现在一定也很乱,我会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去见你的,前提是,你得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魏尔伦被噎住了,“……你想都不要想。”
果果不由笑道:“别言不由衷,你该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让他写忏悔信,起码以后再翻脸,你能单方面拿出来证据来嘲讽他不守信用、虚伪无耻。那时候你完全可以直接报复他,你把信件印刷个千百份,撒在上一家公司的门口,让他的新旧同事们都瞻仰某人的光辉事迹,然后找一家媒体大肆报道上一家公司全体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不仅奴役未成年日夜不休的工作,还搞人种歧视、不给工资等等,你掌握的信息有那么多可以用来报复他们,为什么不做呢?”
魏尔伦本就凌乱的思绪,此刻多了一点清醒,他完全可以照着小孩说的那样占据有利的地位,反正是兰波要和好,又不是他主动提出的。反正他已经得罪很多人了,多一个法国又能怎么样!而且他的确掌握很多秘密情报。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看着在这场会谈中不停制造惊喜的孩子。
如果不是知道果果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两个人好好地见面聊聊,他真会认为果果在胡搅蛮缠存心给兰波添堵。
电话另一头,即使不相见,兰波也能想象金发碧眼的孩子说那些话时多高兴。
也不知道法国高层哪里得罪了他,他能想出那么直逼要害的打脸招式。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携带着朦胧的笑意,“千万不要那么做,说吧!你需要我怎么做,多少字的忏悔信,三千字够不够,如果不够那就一万字,怎么样?”
魏尔伦想不到他能写什么,“兰波,你跟着瞎起哄做什么,我没打算和你通信。”
果果隔着无线笑话兰波,“一万字!你是想写回忆录吗?那你完全可以把你的日记给他看,起码过去记录下的点点滴滴没有谎言。”
中原中也好奇地问:“兰波还写日记啊!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挺闷……的人”
本来他想说的,但通话没断开,他怕自己前脚说,后脚被兰波提进训练场。
果果告诉他们,“那是一本记录了有关魏尔伦二三事的心得感悟。”
魏尔伦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惊讶地出声打断其说话,“不要说了。”
果果呵了一声,回忆着吟诵道:“明天,在敌营。为了搭档,无论怎样的地狱,我都愿意去——”
“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公然散布私人信息!”隔着网线也能感受到兰波崩溃的心情。
“打扰一下,你们的咖啡和甜品。”
端着制作好的饮品走来的服务员想了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尽量不要笑出声。
一片沉默,可惜本该当众社死的兰波如今不在场。
果果惋惜地看着手机屏幕,“我以为你的羞耻度会很高呢!这就受不了了?看来,不过如此。”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行了,让我先笑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