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是那么明显,斗篷下的手紧握成拳,干得发白的嘴唇死死抿住,五脏六腑都在负面情绪的折磨下感到针扎一般连绵不断的痛苦。
走出危险区,果果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带着纪德去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咖啡店。
在纪德不理解又压抑焦虑的视线下,果果单手抱着装玩偶的丘比在菜单上点了可颂面包、咖啡、奶油泡芙,奶茶,有蓝莓蛋糕。
点餐完毕,纪德上前主动替小孩付钱,店员一边找钱,一边狐疑地看着他。
纪德明确知道,对方一定是在确定他的身份。毕竟他们二人看起来贫富差距太大了,这很可疑。
如果这是一起诱拐事件,那么此刻就是最好的营救时机。
果然,看在二人能够形成鲜明对比的衣物饰品上,店员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报告上级领导,他有理由怀疑眼前落魄的白发男人拐带小孩。
纪德的脸色越发冷漠,甚至有点阴沉起来,“能快点吗!”
而店员害怕他情绪失控,正想办法安抚住他,“抱歉,我尽量,你稍等一下。”
见此不妙情景,果果扣了扣台面,告诉店员:“他是我堂哥,一名野外求生爱好者,你能理解吗?”
纪德板着俊脸,不得不说他那健魄的体格与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唬人。
店员反复打量,虽然不知真假,但在他解释一番后,这一切看起来就合理多了。
他把零钱递给纪德,和和气气地说:“先生,小姐,请找个位置坐下,我们很快就好。”
“谢谢。”礼貌道谢后,果果主动拉着纪德的斗篷边去靠窗户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他托着下巴摆弄桌上的歪掉的鲜花,顺便和纪德解释道:“我饿了,得吃点东西,你得陪我吃。”
丘比就好像逼真的玩具一样趴在他的大腿上休息。
被拉到座位上的纪德纠结地看着出餐口,他在普通人的注视下很不安,坐了没一分钟就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我不饿,我去外面等你。”
果果也不挽留:“那你可有的等了,我喜欢慢慢吃东西,你不介意吧!”
纪德介意,但看着小孩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他不好直说。
在他即将离开前,果果用法语惋惜道:“离家多年,连和人相处的基本礼仪都没有了吗?”
总有人好奇他们这一桌什么情况的,当然那份好奇的起点绝对是果果的鸢尾花胸针引发的,而听到那婉转悠扬的特殊语调,他们的好奇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是法国人唉!还是个一看就很贵很美很可爱的法国小女孩唉!
纪德瞳孔缩了缩,他重新坐了下来,并且也用法语回复,“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语态强硬地道歉。
果果有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但对方不是老实人,老实人会乖乖赴死,他没有。
望着满脸写满沧桑的男人,他轻声细语道:“你真够矛盾的。在我看来,你矛盾的根源是你还放不下仅剩的尊严。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连那一点尊严也会消磨殆尽,或许会和魔鬼差不多。”
没错!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来又是个伤心的话题。
纪德的牙重重地抵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放在大腿的手攥得很紧,强压着自己的痛苦,一句话也不想说。
果果不在乎他会怎么想,只想看到他要如何处理。
服务员谨慎地来到他们这桌,借着摆放餐盘悄悄地来问:“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余光看到对面的先生似乎处于爆发边缘的火桶状态。
果果摆摆手,说:“一点小事。”他给了点小费给服务员,让他不要留在这里。
服务员走后,果果用湿巾擦了擦手,重新摆放起餐盘。
他切了蛋糕、可颂面包,并且分量放到两个盘子里,一份配合咖啡放到纪德面前,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奶油泡芙和奶茶都摆在自己这边,十分认真地品尝起食物的味道。
纪德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心情愉悦的孩子,他可以选择立马离开,但他不确定离开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对方。
最终,他像是妥协一般,沉默地将自己那份食物吃下去。味道很好,咖啡苦涩,蛋糕绵软酸甜,可颂外酥里软,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坐在人群中安静地吃自己记忆中熟悉的美食了。
十几分钟后,用餐结束,服务员收走餐盘。
果果把胸针取下放到纪德的面前,建议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拿着它去换钱,从此以后做个普通人。二:用你的生命去赎罪,结束一切。”
纪德不敢相信他的话,他的大脑开始飞快运作,有人希望他今后安静得像个死人。
想到这个结论,他声音夹着愤怒,竟然有些颤抖地问:“你代表谁来对我宣布这样的结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从你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