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他不想吃了,哪怕这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扬手一扔,苹果呈抛物线命中垃圾桶。
“咚!”地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果果动作轻柔灵巧地离开让他够不着地面的椅子,视线落在窗外反射阳光的树叶上,“回不去也好,反正那里有我讨厌的人。”
兰波经过一番设想,怅然若失地看着果果。
灿烂辉煌的淡金色长发,比天空更清新、比浅海更清凉的眼眸,脸部轮廓太柔软,身形过于纤细娇小,就和春日萌发的细嫩青竹一样,刚好是肆意生长的年龄。
这正是他的亲友所错过的,未曾拥有的时间,而未来陪伴小孩成长的人是他。
扪心自问一句。
——【我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
不确定也少点自信。兰波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横竖斜总共就那几笔,干脆利落。
谁能相信这单薄苍白的双手是染血无数的夺命刀刃,而他这个人又是个刽子手。
自觉生平过于冷血,兰波暗想:‘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并不适合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同时,我已经伤害过了他,弄丢了保尔的这八年,我愈加糟糕。现在我还有能力抚养一个更年幼的果果吗?交给国家吗?那是不行的,我了解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我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要把果果交给保尔吗?可我先得找到他才行。’
这样反思时,兰波对过往里做过的事情生出了些许悔意,如果那四年里他能真正尊重亲友的想法,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难以收拾的局面。
洗完手再度回来的果果敏锐地察觉到兰波身上莫名涌现的苍凉,他轻启唇开口说道:“兰波,你还好吗?”
稚嫩的关心话,虽然不能驱散乌云,但足够慰平几分兰波心中的百感交集。
他缓缓吐出积压在心里的郁气,心知自己不能继续沉湎过去那些无法挽回的旧事中,错过八年已经是不该,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兰波看着果果,那张对他来说异常熟悉的面容现在变得更与众不同起来。他微微一笑,用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回应:“没事。”
他低头的动作使额前过长的发丝在胸前倦怠地下垂,眼神温柔至极,像是揉碎了明媚阳光。
兰波问他:“果果,你还好吗?能适应吗?”
果果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觉得自己还挺好的,不愁吃穿住行,没有责骂教训,看不到讨人厌的家伙。
但既然对方都这样问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大胆地说出,“要说不好,那就是你非要我待在你的身边这件事。”
兰波倒不意外这个,有些哭笑不得向他解释,“我是为你好。”
“你想我好,那就带我去找中原中也吧,我想见见他。”果果借此提出想法。
兰波摇头:“不行!”唯独这个暂时不行。
理所应当地被拒绝了。果果在心里发脾气:“可恶!小气!”蓝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告诉兰波自己不满意。
青年那态度坚决的模样,让果果顿时不再和兰波说话,冷着脸独自走开,丝毫不给救命恩人留面子,一个人走到沙发坐下。
兰波哪能不明白果果这是生气了,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就非要执着于去见中原中也呢!
中原中也的存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不找到保尔,中原中也就是再好,他看着也是不舒服的。
另一边,果果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声音放得极大,摆明故意刁难这些人的耳朵。
丘比左顾右盼出来打圆场:“兰波先生,你再不去哄哄果果,他接下来就会越来越不想理你,并且还能一直和你对着干,直到你忍不下去。”
“果果不是一般孩子,他没那么小气。”兰波虽然这样说着,可行动上还是先一步妥协了。
兰波离开时顺手解开对丘比的束缚。小家伙落在桌子上,从桌子上跳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溜到地面上。它跟在青年身后一瘸一拐地行走着,直到再次起跳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彻底静止不动,安然自得地睡起觉来。
心大还是无所谓,又或者两者之间吧!
调整心态决定重新开始的兰波,从果果手边拿走遥控器,把声音调回正常档位。
见状,果果立马走开,离他远远地坐下,一副不理他到底的架势。
该说这下子倔脾气来真的了,还是该庆幸小孩只是想冷战,而不是就此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