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点了点头,说首先代表镇领导,其次代表自行车厂,向广大师生致以节日问候。
这会儿五一早过了,五四也过了,有个屁的节日,又不是什么教育局领导。
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代表,又是此次运动会的赞助呢——看到证书旁边摆着的五十块钱,书香才明白过来。
机械式地过完手续,正要下台,许建国说放学别走啊三儿,“你娘来了。”
拿着证书和得来的奖金直奔自行车厂,上到三楼,推门先看到了陈云丽,刚召完娘,书香眼就直了。
“妈……”紧接着,便说你咋来了,“不说不过来吗?”
“瞅瞅,懵了吧。”
表嫂竟然也在。
她这么一笑,妈也跟着笑了起来,“嘁,还得通知你?”
杏眸一转,嗖地一下飞了过来——如果这叫飞眼。
“大奶,四姑奶。”
或许面前的邂逅大概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或许因为还堵着门口,书香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表侄儿呢。
“瞅三儿这一脑门子汗,喝口水吧。”娘靠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脚上踩的是黑色蛇皮尖头高跟鞋,正挑着晃悠,还挥起手来。“冰箱里呢。”她说。于是书香就在“冰箱里呢”找到了矿泉水。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妈穿的也是牛仔裤,不过脚上踩的却是一双运动鞋。
屋子不大,带套间的内种,不过右手侧的室门关着,不晓得里面是干啥的。
就外间而言,倒是挺透亮,连空调都安上了,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差不多。
黑胡桃色的办公桌,还有纯黑色真皮沙发。
妈就坐在沙发上,也翘着二郎腿。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衬衫,下摆处收进腰里,正因如此,所以胸看起来很大,跟山似的。
尽管不清楚胸围,至今却仍记得她腰限——始终也没超过二尺一二。
“小点口嘿,又没人跟你抢。”
说的时候,妈点了根烟。
一口气灌了一瓶子,书香抹着嘴角“呼”了一声,这才发觉表嫂穿的也是牛仔裤。
应该说她们娘仨腿上穿的都是牛仔裤,天蓝色的。
这会儿表嫂也点了根烟,说打屋里就听见大喇叭嚷的比赛成绩了,“不错不错。”
是不错,书香就打工字裤里把证书和钱给她们掏了出来。
“三年了,该毕业了都。”他笑着撇了撇嘴,随后抖起手里东西,“还是老许给颁发的呢。”
“还老许,内是你叫的吗?”青雾中,妈歪起脖子朝这边瞥了瞥,“没大没小么不是。”
“我又没直呼他姓名。”书香咧嘴笑笑,把东西揣进兜里,边抻胸口上的体恤边踱起步子,朝沙发方向走了过去。
打三楼望去,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尽收眼底,其时穗儿已经挺头,抱着团儿,呈现出一股子焦黄色,一如七八十年代老照片里的麻花辫。
娘以前留的就是麻花辫,内会儿很多人都留这种头,不过此刻她已烫成卷发,还漂了色。
她说岁数大了,再留内种姑娘头就不合适了,“倒是你妈,留啥都好看。”
一话多年,现在回想却又另一番感悟。
妈在计生工作也好多年,据她说少着也有十五年了,这话当然不贴谱,因为多数情况下都不贴谱,就如她常说的——你生下来不就长姥家了吗。
对此,书香也只能笑笑——跟问自己是怎来到这世间一样——妈说的是打三角坑里捡来的呗。
然而此刻表嫂说的却是咋又留开长头发了,跟大鹏一样剪个短发不好么,还凉快。
“你问我?”
妈是这么回答她的,“我问谁去?”
表嫂“嗯”地拉长音儿,还朝这边看了过来,说你们呀,还真是亲娘俩。
书香朝她呲呲一笑,说啥叫心有灵犀,“你们娘俩不也一样。”
就眼下而言,不少人都剪成短发了,琴娘是,表嫂是,连娘内头长发都短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