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稍稍点了点头,当即道:“老师,依启儿看,到底是你太轻敌了罢,以吴越之能终究也是伤不了你,既然受了伤,何不早些带着琴桦师傅回来修养,省得在南京地界与那千军万箭相抗,落得如此地步。”
慕竹听他一言,不由得抬头向着这位既是情郎又是弟子的男人看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数落她的不是,一想起萧启昔日对她唯唯诺诺的模样,再看如今,慕竹竟是忍不住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容。
萧启被她一瞧,心中不由得又是生出往日的些许怯意,当即道:“老师,我,我是不是……”
慕竹难得见他如此率直一面,又怎么会忍心苛责于他,当即笑道:“你说的对,是我轻敌了。”
“小姐应是为了照看我醒来吧,那时千军四面而来,吴越也近在咫尺,小姐有伤在身,带着我逃离反而不如就地迎敌。”房外冷不防的传来琴桦的声音,萧启举目望去,却见房中却是并无琴桦身影,想着琴桦师傅言语,萧启更是心中有愧,当即问道:“师傅,你,伤势如何?”
“我修为无碍,你好生照顾小姐便是。”屋外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清冷,若不是声音熟悉,旁人都只怕会以为这并非那热情活泼的小桦儿而是那孤绝无双的紫衣剑琴枫,萧启心中一阵郁结。
可正当他心中不畅之时,手上却是传来一阵温暖,萧启回过头去,却见着慕竹轻轻牵起了他的大手,那白玉无瑕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微微抚摸,微微滑动,萧启心中柔情顿生,当即向着慕竹看去,但见着老师依然是那般从容优雅,面带微笑道:“此次救人不成,那大战便在所难免军务繁忙,你且去跟着孤峰将军吧,我也要独自调养一段时日。”
“啊,我……我想陪着老师。”
慕竹又是一笑,那眉宇之间更是多出一丝羞怯之意:“呆子,你在这里,我有哪里能平心静气调养。”
“哦。”萧启嘟了嘟嘴,却是像那孩童一般不舍的点了点头,旋即站起身来,向着老师行了一礼:“老师且好生休息,救人的事,便交给启儿吧。”
慕竹看着萧启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暖意:“去吧,我的启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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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步入军帐之时,孤峰却正面色不善,眉心紧锁,身边的几位将官尽皆沉默不语,显得帐中气氛十分紧张。
“陛下!”孤峰眼见得萧启进前,倒是连忙起身,作势要将萧启迎上主座,萧启连忙抬手拒道:“军中以将为主,孤峰将军不必客气,朕在一旁听着便好。朕刚刚进来见各位面色紧张,却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孤峰倒也不是拘泥之人,当即言道:“却是有些棘手,那萧平印令人广屯战船,以昔日素月‘月字号’积蓄为基,纳南方各地战船、商船于长江之上,为的,便是阻我大军南渡。而我南疆蛊兵出身南疆山涧,对这江上水战却是不熟,更何况寿春庐江一带这一年来战乱不断,昔日鬼方肆虐之时,已是将附近战船搜刮一空,而今却是找不来几艘像样的战船了。”
“嗯。”萧启稍稍点头,面色也是变得凝重:“老师先前也说过,吴越若想用兵,必然以长江天险为阻,陈兵于江上,此战若为水战却是于我军大大不利。”
“正是,如今天下时局不稳,但朝廷却是设在南京,若不能及时平乱,那萧平印这皇位便会日渐安稳,届时不但是这江南各地,只怕是江北州府也会人心动荡。”
“迟则生变,此一战却是避无可避。”萧启面上现出果决之色,朝着那帐中沙盘指道:“长江天险虽是难捱,但我军兵力战力却也不俗,他有屯船之策,我们便也能想出应对之法,广纳小舟,借天时风向以火攻之,损其战船,是为一计;临战斩将,借琴桦师傅之手乱其阵脚是为一计;声东击西,大军西向,将渡江之行扩宽,令敌自顾不暇亦是为一计;再有……”萧启侃侃而谈,倒是忽略了孤峰此刻的脸色变化,孤峰自率领南疆十万蛊兵效忠南明以来,一直是顺着烟波楼主叶清澜昔日与南疆的交情,可从未对这南明天子有过什么尊崇之心,如今见得这整日腻在慕竹身边的少年天子竟然还有这番见识,不由得刮目相看起来了:“不愧是慕竹小姐看重的人,却不是那凡夫俗子。”
“再有……”萧启一时说了三计,倒是一时间拿捏不出其他妙计,回过头来,见得孤峰神色,不由问道:“啊?孤峰将军可是以为有何不妥?”
“哦,不不,陛下所言三计比在下所想倒是正合在下之意,用兵之道在稳不在奇,既然此战避无可避,那便力求以最稳之态来应对,正好琴桦小姐尚在军中,闻听昔日琴桦小姐草原万军之中斩杀匈奴酋首拓跋宏图,只是不知这水上……”
“烟波楼身处江南,岂会不知水性!”孤峰刚刚才提起琴桦,便听得账外一声清冷之音传来,萧启不由暗自点头,琴桦师傅身形鬼魅,经此一事,性子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没有了昔日的天真率性,此刻的她,更多的是仇恨与杀意,听她言下之意,这一仗便也多了几分把握。
“报!”萧启孤峰商议既定,却听得帐外一声急报,一名小卒掀开帐帘入内,匆忙行至孤峰身边,在孤峰耳边言语几句,孤峰当即面色大怒,怒吼一声:“找死!”旋即不顾众人惊异,衣襟一摆,便是向着城外奔去。
萧启等人赶到城外军营之时,这场小小的混乱倒是已经趋于平静,事情原委倒也简单,几名隐匿在军中的摩尼教余孽似乎是早有准备,先是将城中牢房的陆祁玉与贺若雪救出,再一齐出得城去,营救那看守严密的萧逸,萧逸虽是手无寸劲,但却依旧还保留着昔日在南疆所习的些微蛊术,一行人拼死挣扎,眼看便真要杀出重围,幸得琴桦及时赶到,这几人自不是琴桦对手,得蛊术重塑修为之后的琴桦对萧逸的蛊毒更是毫无畏惧,几道乱刃甩出,便将那几名摩尼余孽斩杀,黑影直下,便将萧逸与那两名摩尼教妖女轻松擒下。
“如何处置?”琴桦语声冰冷向着飞身而来的孤峰问道,便如那杀人机器一般无情。
孤峰当即凌空跃起,一记长拳便向着萧逸击来,“狗贼,受死!”孤峰修为卓绝,此刻正叫他寻着报仇机会,他又岂会放过,当即运出全力,当空一拳袭来,琴桦观这长拳,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之色,这一拳之威宛若雷霆,若是击在这萧逸身上,当是绝无生机。
“不要,别杀我!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对付吴越!”萧逸仿佛看见了昔日蜀中凯旋殿内受孤峰一拳之时的惨痛场景,此刻他再无逆龙血脉,若是受此一拳必死无疑,情急之下,竟是有些无语伦次。
“嗯?”琴桦闻得吴越之名,当即双眼通红,身形一闪,却是生出一掌正挡在孤峰拳劲之前。
拳劲消散,孤峰不解问道:“琴桦小姐,您这是为何?他这等小人求生之言也可相信?”
琴桦却是不理孤峰,转身向着萧逸喝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