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玉与贺若雪闻言登时大骇,竟是各自抽出兵刃一左一右将萧逸护在身后,萧逸却是不明所以,正欲开言询问,却觉着胸口一阵气闷,抬眼望去,却是一袭黑袍自望岳庄门飞来,顷刻间便已停在他的身前。
“八、八荒长老!”陆祁玉满目惶恐之色,她入教甚早,这摩尼教的夜八荒长老可是修为比昔日的教主高出许多,且智计过人,此刻他既是如此言语,想必也已知道她与若雪妹妹叛教一事,当即也不敢顶嘴,只得取出兵刃,双手微颤的站在萧逸之前。
“十方兄长已被叛徒苍生妒所杀,我已于昨日继承教主之位。如今,你可以唤我‘教主’了!”夜八荒语意略带着一丝忧郁之色,似是这教主之位于他而言纯粹是一个名头,他志不在此。
“你便是夜八荒!”萧逸见得两女拦在他身前,当下也紧张起来,他修为新晋,哪里会不知这眼前男子的实力惊人,和自己三人之力都未必能有把握全身一退,但此刻他既然来了,想必也少不了一丝恶战。
“逆龙血脉,果真是一株好苗子。”夜八荒却并未理会他眼神中的狡谐,而是朝着萧逸微微打量:“你便是她们的新主人了?”
“教主,是我们的错,还请放过他!”陆祁玉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下倒是叫萧逸有些错愕,只觉着这位与他才认识不过十几天的女奴此刻竟是有如此刚烈的一面,心中不由想起四年前在南疆之时,陆家供奉的舍命相救,心中又是一阵温暖,当即喝道:“我们一齐与他拼上一拼,也未必不是对手。”
他三人正要执兵而对,夜八荒却是依然纹丝不动,他脸上一片祥和之色,却是并未再进一步:“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追究你们的责任。”稍作停顿,在陆祁玉的不安之时忽然道:“我若收你为我夜八荒的弟子,那她们奉你为主,便也不算叛教!”
“什么?”紧张的三人突然间闻得此言,不由一阵错愕:“收我为徒?”
“你身具逆龙血脉,却是我摩尼教祖上极夜老人之神通,如今你既有如此机缘,我便收你为徒又何妨?”
“主人,还不快拜见教主。”陆祁玉见萧逸还在错愕之中,登时出声提醒道,萧逸闻言立时清醒过来,当即跪倒在地:“拜见师傅。”
“收你为徒,除了你的资质,还有一点却是要你牢记!”夜八荒见他叩拜,微微点头:“我要你有朝一日,亲手杀了苍生妒,更有甚者,我希望你能打败慕竹!”
“苍生妒?慕竹?”萧逸登时大喜:“这不正是我所要对付的人吗?师傅怎地……”
“你的仇人,同样也是为师的仇人。”夜八荒渐渐不知何时已然将头扭作一旁,朝着那南方的天际眺望,心中不由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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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自与香萝道别之后,心情渐渐开阔许多,这几日一直在书房中处理国事,闲来便去一趟烟波府探望一二,倒也安稳。
这一日,他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去突然感觉一阵高深气息扑入,心中不由一紧,连连正襟危坐,取出一柄贴身长剑,却见得房门大开,一道红影缓缓走进。
“南、南宫前辈?”南宫迷离虽是年岁大不了他多少,可怎么算也是与自己老师一辈的人物,加之其修为高深,萧启一贯称之“前辈”。
南宫迷离进得房中,却是收住了自身气息,缓缓合上房门,至此,萧启才发觉那房门之外还站着两位守门的侍从,这南宫迷离这般登堂入室,那两名侍卫竟是都未能发觉,可见这南疆神女的修为究竟有多么可怖。
“萧启,我今日来,却是要杀你的。”南宫迷离面色冰冷,令萧启不寒而栗。
“南、南宫前辈,这是为何?”萧启自问从未得罪过这位神女,见她此刻如此凶悍,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不由出言问道。
“你祖上,你兄长都姓萧,姓萧的便与我有仇!”
“这……”萧启虽是不知萧逸与她的一段孽缘,可却也听说过她父亲南宫烈当年立下赫赫战功却终究被派往南疆那苦寒之地终老,想来此事南宫后人挂怀于心,萧启微微叹息:“南宫前辈,我萧家欠你的,萧启却是有愧,如若您杀了我能缓解心中仇怨,那萧启也就认了。”萧启坦然闭眼,虽是心中有着几丝牵绊,但见得南宫迷离如此惊人的修为,他也不敢再生什么奢望。
“哼,倒是有几分骨气。”南宫迷离却是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见着萧启依然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好啦,逗你玩的。”
“啊?”萧启登时一楞,见着这位来自南疆的神女娘娘此刻笑颜如花,再不复刚刚的冰冷模样,不由有些错愕:“前辈?”
“你是她的徒弟,我就是来试试你会不会被我吓得尿了裤子。”南宫迷离眨了眨眼,微微俏皮道:“还好,除了有些蠢笨,倒还算有些担当。”
萧启心中一阵嘀咕,暗道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实在捉摸不准,他稍稍朝着南宫迷离走近几分,躬身一拜:“虽是南宫前辈不计较,可祖上之事萧启却依然自愧于心,萧启已按素月老师吩咐追封了镇南王,若是前辈准允,过些时日,便再将南疆臣民迁入中原,与我中原混居一处,前辈你看如何?”
这回却是轮到南宫迷离为之一愕,她自幼生长在南疆,深知南疆疾苦,如今萧启竟有此一说,倒令她有些动容起来,但想到今日来意,不免打断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今日来寻你,特意避开了素月惊雪,是来向你询问一件事的。”
“啊?前辈要问何事?”萧启见得正色起来,当下也认真问道。
“你那日说,你愿将自己的心给你老师,来换取她的性命?这话还算不算数。”
“啊?”萧启竟是未曾想到南宫有此一问,那日冲动之后自己寻思许久,自己作为一国之君,万民期望,如何能轻言生死,本想直言婉拒称当日是一时冲动,可突然想到:“她有此一问,难道真是有了能‘换心’医治老师的办法?”
南宫迷离见他神色变幻,知他心中亦是有些挣扎,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反是自己沏了一壶茶独自饮了一口。
萧启脑中不断闪烁着战乱中宛若浮萍一般的无辜百姓,闪烁着皇姐三人在鬼方帐下被凌辱摧残的画面,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可一想到那绝代风华的老师,一想到她在南京城门口率着南京万民亲自迎奉自己时的清丽倩影,萧启不由又有些动容,我的命是老师救得,我的一切都是老师给的,有老师在,断不会叫万民受苦。
萧启心中终是想定,朝着南宫迷离执手一拜,深深一躬:“南宫前辈若能治好老师,萧启不惜此身!”
南宫迷离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朝着他盯了半晌,终是微微点头,轻声一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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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儿,你可要想清楚……”慕竹房中,素月惊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萧启。
南宫迷离在旁劝慰道:“也不用如此悲观,叶修伯父的笔记中有记载这‘移心’之术不伤及移植之人的其他部位,他有‘圣龙血脉’护身,若我所料不差,‘移心’之后,他兴许能自我修复,再长出一颗心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