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显却是未曾想到这赵乞儿这般豁达,稍稍摇头道:“赵兄说来轻巧,却不知此地虽是易守难攻,但也绝难撤离,此刻被鬼方人包围,围杀咱们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乞儿见他隐隐有些死志,不由摇头道:“韩兄,赵某是过来人,这世事万物虽有规律法理可依,可却也有奇迹发生,韩兄切莫灰心啊。”赵乞儿三年前与秦风坠落山崖都能逢凶化吉,此刻面对这等局面,自然要淡定许多。
韩显闻言仍有些不安,但碍于颜面也只能敞开了心扉:“好,咱们便与这鬼方人好好斗上一斗”
韩显等人便是这般守在山中三日,鬼方人每有突袭均被他利用地势之利所退,久而久之,鬼方人也不再强攻,直将这山头围困起来,韩显军马早已困乏,这山中又寻不到补给,不出两日,已然断粮断水了。
“哎,恨不能再提刀秣马,斩尽鬼方蛮夷!”韩显长叹一声,心中甚是凄苦。
赵乞儿却是自腰中解下一壶酒饮了一口,旋即将那酒壶递至韩显:“来一口吧,最后一口了。”
韩显微微一愣,他常年自律,此刻却是再不想守这戒律,怅然一笑,接过酒壶便将那最后一口烈酒饮入。
赵乞儿点了点头:“韩兄,赵某生平散漫,但生平有一憾事,今日想将此事托付于你。”
“赵兄,只怕你我今日都活不成了。”
赵乞儿却是打断他的思虑:“赵某半生邋遢不堪,只想做个行侠仗义的叫花子,直到遇到那烟波楼的琴枫姑娘,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清丽脱俗之人。”
“哦?”韩显却是好奇起来:“赵兄莫非爱慕于这琴枫姑娘?”
“在旁人面前,我洒脱自然,无拘无束,可偏偏在这琴枫姑娘面前,我却连话都说不清了。”
“那赵兄所托之事?”
赵乞儿终是正色起来,朝着韩显稍稍一揖:“韩将军,你有将帅之才,他日北伐,定是国家栋梁,而我赵乞儿不过一届江湖草莽,一条烂命不足为惜,今日大战之际,我定会全力护得你周全,赵某不才,愿舍却性命助你突围,只愿韩兄他日南下有幸见得琴枫姑娘,告诉她一声,‘夜孤山后的叫花儿子还念着她’,能换来她一声挂念之色,我便心满意足了。”
韩显当即起身,急道:“赵兄不可,我乃大明之臣,死战沙场乃我分内之事,赵兄本就是来助拳,此刻应是韩某率兵掩护赵兄人马突围。”
赵乞儿微微摇头:“韩兄切莫再争了,赵某心意已决。”
韩显亦是情急,当即说道:“赵兄有所托,难道韩某就没所托了吗?韩某今日率众掩护赵兄突围,但求赵兄突围之后,寻得那烟波楼惊雪将军,昔日大同府的小将无用,有负将军厚望,但愿来生再入惊雪将军帐下,以尽今生遗憾。”
“你?”赵乞儿却是有点难以置信。
“哼。”韩显却是嘴角一翘,似是再说:“只许你喜欢烟波楼的人吗?”
便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一声急斥传来:“将军、盟主,援军!援军到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韩显赵乞儿面面相觑,登时犹如受惊了的兔子一般蹦起,朝着那山下望去,但见山下旌旗晃动,一支黑甲神兵飞奔而来。
韩显痴痴的望着那面不断摇曳着的极为显眼的“雪”字大旗,一时热泪盈眶,竟是跪倒在地上,拉着赵乞儿的手不住的摇晃:“是‘饮血’,是‘饮血’,惊雪将军回来了!”
“饮血”天降,惊雪已至!世间战场,皆成炼狱!
大明历八十二年春,鬼方新主完颜铮率十万铁骑大破燕京,擒明主萧烨,淑妃李氏、公主萧念、匈奴公主拓跋香萝于帐前,另有鬼方第一勇士兀尔豹率部突入皇城,俘获宫娥妃嫔无数,皆以充作奴仆困于城中,受尽苦难。
明主萧烨下诏受降,并节令其大明臣民不得抵御,一时间天下震动,群情激涌。
有那前任护国将军惊雪,亲率其“饮血”赶赴燕京,见燕京城破之势不可逆,便以雷霆之势绕至北城,救出大明残军。
北汗大怒,遣军围之,不待片刻尸骨无存,鬼方群雄再不敢战,竟只埋首于城头目送其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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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渐渐自马蹄震荡之中醒来,姐姐萧念的话言犹在耳,一时间脑中竟是有些胀痛,甚是昏沉。
“殿下你醒了?”庞青一面御马前行,萧启便在他背上,自是知晓身后萧启的动静。
“庞青,这里是?”萧启四周打量,却见着四周颇是陌生,不由问道。
“殿下,咱们这是按照念公主的吩咐一路向西而行,想必已然脱离了鬼方的追捕了。”
“姐姐?姐姐何在?”萧启突然想起萧念,当即问道。
“这?”庞青一时语塞,但也知此事不便相瞒:“殿下,公主为了救您,孤身引开追兵去了。”
“什么?”萧启双目圆睁,急声问道:“咱们走多久了。”
“回殿下,已经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