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仲一愣,想起自家将军与云夫人那等伉俪情深,着实令人艳羡。
看看十二小女儿情态,心下微动。
转念又记起她适才所言,暗自警醒,再不多思,招手带着身后近二百兵士紧紧跟在十二身后。
行了约有半日,看看天色将晚,一直在前领路、不肯回头的十二倏地停步,垂头踟蹰了一会,回头来在佟仲面前,指一碎石垒就的记号,声若蚊呐般道:“佟大哥,此处便是我所说的岔路。我等往左行,再一日即可与归砦小路连通。陆队正他们,恐是自此往右,出山去了。”
佟仲闻言,心下大定。
知十二窘迫,也不看她,将目光放在右边驳杂脚印上道:“有劳十二妹子!方才我与陆队正言辞颇激,皆无转圜,这才分队而行。如今我既见了妹子所说是实,便当遣人去寻陆队正。想必陆队正见了此处,亦可知妹子所言不虚。兵合一处,援护砦子之力也多些个。请妹子在随后路上多做暗记,使陆队正可循迹而来。哦,再烦请妹子就近帮兵马寻个略为宽敞的所在,我等歇宿连同等待陆队正回音。”
十二见他言行,知他对己回护,只不迭点头。
佟仲遣了名军士循着陆小安人马脚印寻去,自带队随了十二去觅地为营。
那名军士行到天黑歇息,隔天上路,午时未到,便撞见了陆队斥候,共来在军前。
陆小安听罢军士来由,正蹙眉沉思间,探前斥候来报说,前方往和尚原小路上金军并未封锁路口,而是略略停顿后反着往和尚原去了。
陆小安心更犹疑,正欲遣人再探,一名探后斥候疾奔而来,大声道:“陆队正,后路有大队人马追来,林木掩映,不知人数多少!”
陆小安闻报,忙令众军抢了有利地势,在林中设伏以待。
追兵多叛军,贪功冒进,甫一接触便溃了一阵。
虽是如此,却仍徘徊不退,只于金人监军之下轮流攻打,且时有增兵。
陆小安一面凭箭手守住密林,一面广撒斥候侦测退路。
守了一日,斥候俱回,皆报曰“南向和尚原之路金军稠密,难以去得;北向之途却是于路清靖”。
陆小安见箭矢将尽,追兵日多,遂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出小路北行,往凤翔去投杨从义。
令既出,众军皆行,陆小安自带了一队兵马断后。
山间本无路,敌我双方只靠着林木间的缝隙争斗穿行。
陆小安所部乃是西军精锐,而追兵中叛军无战心、金人不擅山路亦不肯前,故此双方距离拉的越来越远。
陆小安见久无追兵身影,正欲下令去赶早已退去的前军,忽林木中有两人飞身而来,大叫道:“贼子休走,还我师妹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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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狗休走,给爷爷纳命来!”
陆大安向天狂吼一声,一刀将面前金兵劈倒,身旁众军闻声亦皆随之大叫,猛虎出柙般向前冲突。
攻砦金军只顾着举盾防弩箭,却不想一向只以弩箭防御的小小山砦竟敢启门杀出,淬不及防之下节节败退。
陆大安率收编叛军,借地势狂掠而下,直逼至金军营前不远。
闻砦中鸣金,方耀武扬威而回。
金军来时,正值东路军搜山检海,抽调了许多西路主力。
更兼恃孟门相助,并未曾料想此路有守御,将余下百战之士放在了和尚原下,故营中军士多非能战之人。
乌鲁顿军于山中已有月余,不但攻砦事未得存进,反而死伤逾千,军心疲敝。
此刻立在中军观瞧,见军马败状,登时脸色铁青。
正欲遣军再战,忽闻营右一阵纷乱。
放眼远望,只见帐幕火起、军乱马嘶,一小队白衣砦丁正往密林中撤去。
金兵慌乱救火,无暇顾及,偶有追袭金兵,皆被砦丁弓箭射死。
乌鲁大怒,吩咐左军救火,自带了亲兵上斜坡攻砦,却被砦左峰顶箭雨滚木阻回。
王锦在砦墙之上极目远眺,见乌鲁肩上中了一箭,却不肯医治,反把医者一顿鞭笞。
遂哈哈一笑,挑大指对折翎道:“折将军妙计,每令章兴率砦丁垂绳以出、闻金而进,骚扰敌营。这几日那乌鲁显已烦躁,又加金人攻势日衰,恐是无能为了!前些日阵前收纳的军兵,不想经将军调教后竟有如此战力!想想那日我阻将军收叛之事,真是糊涂!”
折翎摇手,望王锦诚挚道:“那日是我怒令智昏,只是侥幸成功罢了。王兄所言,乃是万全之思。以后还请王兄切莫难言,我亦当时时听取。”